《八戒治孽》 第十二章 最后的王

    只知道猥琐男，是个惯于虚张声势的胆小鬼。

    拿着手机全世界地吆喝要揍谁谁谁的事，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发生。

    和自己一样，猥琐男也是个靠膝盖，而不是脚，赢得生存空间，立锥之地的人。尽管他老爸是孽联储主席，央行行长，钱柱水行长。

    可是在这所全孽国，最著名的学校里上学的孩子，哪一个的老爸老妈是省油的灯？谁家的孩子是好欺侮的？

    自己的本意，其实不过是逼着猥琐男，当着全操场同学的面，迫不得己去和皇甫喜玛对决。好借身材高大，又勤于体育锻练，身手敏捷的皇甫喜玛之手，修理修理，这个整天把心思花在男女啪啪啪上面，志疏骨松的猥琐男一顿。

    当然这并不代表自己与皇甫喜玛有什么瓜葛。最简单的一招“借刀杀人”而已。

    只是弄巧成拙。“刀”生气了，绝尘而去。丢下来一群母老虎让她穷于应付。

    唉！阴谋家不好当啊！

    上课铃响后的好几分钟里，她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狞笑着，感慨着。

    好在课间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看来，学校规定十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是有科学根据的。在没有刀没有枪的大背景下，再大的仇，止凭一双双脚一对肉拳，尚不足以了结一个年轻的生命。

    如果是二十分钟，或者更长，就很难说了。她擦了擦嘴角的血，拖着生痛的身体，步履蹒跚着到卫生间里洗了洗。这才从后门捱进教室。

    班主任不满的声音刺耳地响了起来，“又是你又是你！上完半节课了，才进来！”

    更年期碰上青春期大体如厮，充满了尖叫与怒吼。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

    放学的时候，门口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某某某炫富女在网上晒过的“马在拉地”炫酷跑车，也赫然在列。车主人是一戴着黑超眼镜的美妇。

    皇甫喜玛正站在美妇的旁边，眉毛拧成个大大的疙瘩，在跟美妇交涉着什么，“妈，你先回去吧！打完篮球我打车回去就是了。”看她从旁边经过，眉毛皱皱，本想做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旋即又舒张开。唯恐已经伤害到了她似的，诚皇诚恐。

    尽管她对他不公平，有失公允，不知怎地，对她，他还恨不起来！嘴巴下意识地停下来，侧脸看了看她。

    “她就是阿兰妮公主？”美妇用嘴巴指指。

    “是，”完全是有口无心，“你还是先回去吧！妈！不要再问东问西的了！”由于担心猥琐男找的人来了被美妇撞到，自己不想回家是为了与人打架，那就麻烦了。被人说成自己怂，孬，把妈绑来保护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做人？所以急于将美妇撵走。

    “不行！你老爸左次三番地交待了让我来接你。这点小事都干不好，我还配当这个妈吗？”

    “配当配当！”皇甫喜玛推着美妇往车里坐。

    “你爸还以为我这当后妈的，不尽心，亏待他儿子呢？”

    “怎么会？”皇甫喜玛把美妇塞回车里，随手一拧没有拔的车钥匙，将火点着，“要不我回家自己跟老爸解释。您先回去跟他说，我在学校打篮球，一会儿就回。他懂的。多打篮球对我长身高有好处。”

    放慢了脚步，也就听到这些。想多听些这对年纪相仿的母子间的对话。可是因为豪车们各自载着它们的小主人已经作鸟兽散，周围一片开阔，想滞留也不能够。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回家了。

    中午，一位来自鹰国的留学生，安娜小姐会作为志愿服务者到家，帮助爷爷做午饭料理家务，两点才走。所以，她已经不用象一年前一样，中午还要抽空回来，为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国王做午饭。

    “不能自理”并不是说老国王，已经瘫痪在床，或成了霍金那样的渐冻人。而是从小到大，乃至到老，他都从未过过，生活自理的生活。

    身为世袭的国王。天命神授的天子。普天之下，莫为王土，普天之下，普非王臣。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宫娥宫女成群，丫环仆妇遍地。根本就用不着他自理。他要自理，好多人就都失业了，没饭吃了！

    世界的很多人，就是要靠他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吃饭的！

    冷宫外围，是一丈多高，木板合围的围墙，全都是老式的榫铆结构。不要说风雨不透，连针眼大的孔都没有。一扇大半人高的小门虚掩着。推开来就是冷宫的院子。院子里本来是荒芜的，只是老国王住进来后，才种上了些花花草草。主要是为了电视画面的需要。说明新政府对待老国王还是不错的。

    冷宫屋顶上的小瓦，有的风化了，有的则被风吹落下来。有的则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让屋里落下了斑斑的雨脚。文物部门说过n次了，说来修缮，可光听雷声，不见雨点。至今都还没有来修。宫里的卧房倒多。有三、四十间还多。能睡的也就三两间而已。因为要腾出一间来做饭吃饭。睡觉的地方，已经是捉襟见肘。自己只能和弟弟两人挤在一个房里睡。

    因为长年的雨水，远远地就能闻到屋里面的一股霉味，一种民间称做“骚班”发出的近似于狐臭味的味道，很清晰地就能闻到。

    对于老年人，肢体腐朽的老年人来说，这样的环境无异于让他们死得快些，再快些。加重他们的关节痛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打开门，不，也就是一只为人敞开的洞，就看见屋外面，余晖里的老国王，几近赤身**地，在往身上贴膏药。两条腿上，身前身后，脸上鼻梁上，几乎趴满了膏药。

    “爷爷！你这是干什么？”

    “痛！”老人将一双呆滞的目光，通过分镜头，慢动作，看过来，脸上露出行将就木的老者特有的，无比温暖的，单纯的，近似于天真的微笑。

    “痛，你也不能贴这么多啊？！”

    人的一生中充满了各种补丁。膏药是一种，亲人与亲人之间也是彼此的补丁。粘着贴着，也许并不被待见，却是医治孤独的良药。让彼此温暖。如此补丁，也构成人存在于世的，最可见的意义。

    是的，我们在别人的存在中，才能找到我们存在于世的意义。否则，就没有意义！

    “我要死了！”爷爷最近常常这么说，听在耳中，就象凉水咯着了心坎。猛然间怔住。

    在失去爸妈之后，她几乎无法想像又没有爷爷的世界，该坍塌成什么一副鬼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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