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还只是二十多个人吐露出来的消息，等到彻查整个后宫，又会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摆出来？
穆雪寰闻言却只是笑笑，拉过一把椅子在程晴旁边坐下，神色有些落寞。
“这些都是小事罢了，不知你听说过朕的母妃，当年的郑贵妃没有？”
“郑贵妃？听说过一点，但并不清楚，陛下愿意说来听一听吗？”程晴的确听说过这位贵妃，但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据说这位贵妃犯了大错，引得先皇震怒，灭了郑家满门。
而郑贵妃自己，也自刎了，只剩下年仅十岁的穆雪寰……
她知道这是穆雪寰心里最深的一道伤疤，所以从不敢主动提起，没想到对方倒是自己说出来了。
穆雪寰看了程晴一眼，发现对方脸上并不是八卦之色，也没有嘲笑或者可怜，反而显得特别凝重。
他笑了笑：“朕的母妃很美，是当初京城最美的女人，外祖父当时是当朝丞相，所以母妃的背景还算不错。当年入宫后，很快就从贵人晋升为妃，生下朕之后就被册封为贵妃了。一时间，也算宠冠六宫。”
“朕出生后，也很受先皇喜爱，先皇还一度想立朕为太子，就是因为这个，才招来难以挽回的大祸。”
程晴听得很认真，从穆雪寰开始讲述，她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悲凉。他心中的伤痕，也压得他很难受吧？
“到朕十岁那年，母妃宫中忽然被皇后的人搜出几封私信，还有一些香囊、手帕，寄信人居然是夜国成王。这些信件里都是成王对母妃的相思之情，朕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母妃和成王有过一段往来，但那是在入宫前。母妃告诉朕，她从来没收过成王的信件，也没交换过什么手帕、香囊，朕相信母妃不会骗朕。”
穆雪寰深深吸了一口气，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母妃了。但他太小，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也很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若只是这件事，母妃最多被打入冷宫，她不会自刎，郑家也不会没落。没想到同时外公那边也出了事，被人揭发与成王私下里往来，最后被冠上里通敌国、意欲谋反的罪名！”
程晴听得遍体生寒，如果那时候穆雪寰已经成年，她恐怕还会相信谋反一事。但那时候他才十岁，丞相和贵妃就算反了，难道扶持一个十岁的小娃娃当皇帝不成？
况且那时候先皇很喜欢穆雪寰，若无意外，他还会被册立为太子，根本没有谋反的理由。
她能想到这些，为什么先皇想不到？又或者想到了，但是故意放纵，然后彻底端掉郑家？
程晴不知道如何安慰穆雪寰，那件事之后的结局她早就知道了，贵妃自刎、郑家被抄了满门、穆雪寰也从最受宠的皇子被丢进冷宫里自生自灭。
也许她该庆幸，穆雪寰到底活了下来。
“陛下……”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不需要，朕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只可恨朕无能，就算坐上皇位都没办法为母妃和郑家洗清冤屈，朕发过誓，一定会将陷害郑家的人碎尸万段！”
穆雪寰双眼有点红，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程晴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的手，穆雪寰一怔，惊讶地看着程晴，却见对方点了点头。
“我愿意帮你。不过陛下，你是否知道幕后凶手是谁？”
“知道。”穆雪寰却没有说出来。
“让我猜猜，肯定不是我们程家，否则你不会选我入宫。也不会是柳相，十多年前柳相官职还不高呢。那么只能是魏家了，陛下刚才也说了是皇后从你母妃宫中搜出那些东西的。”程晴总算明白，穆雪寰为什么隐忍这么多年，为什么如此想除掉魏家了。
原来除了想收回皇权，更重要的是为母妃和郑家报仇。
只可惜他没了母族的支撑，就算当了皇帝也势单力薄，只能暂时忍下去。
“你猜的没错，就是太后和太傅。那时候太傅还不是魏汜庆，而是他的父亲，那件事之后，魏家居功至伟，魏汜庆才被提拔起来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旧事已经少有人提及，就算提了，也是戳母妃和郑家脊梁骨。呵呵，真相早就被掩盖了，除了朕，恐怕没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关心。”
穆雪寰反握住程晴的手，程晴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她想挣脱，对方却加大了力气。
“程晴，留下来帮朕，永远不要背叛朕。”
程晴微微睁大眼睛，她看见穆雪寰神情郑重，自己也不由严肃起来。皇帝陛下真的如此相信她，认为她会一直帮他吗？
“只有陛下信任臣妾，臣妾可以发誓，永远不会背叛陛下。”
信任是相互的，如果穆雪寰可以做到，那她程晴可可以！
自从洞房之夜后，穆雪寰几乎每晚都留宿乾宁宫，然而两人虽然睡一床，却未发生过什么。但是在外人看来，陛下显然很宠爱这位皇后娘娘，以至于宫中和朝堂的风向都慢慢变了。
程晴这次整治后宫，的确有大部分人很不满，但也有一部分人持支持态度。后宫被太后把持了太多年，是该清理一下了。
因此第三天早上，那些管事姑姑、掌事太监的罪状就被递到了程晴案几上。
程晴将这些罪状一件件细细看过去，越看越生气，这些狗东西仗着身份比寻常宫女太监高一些，就在后宫无法无天了。只有少数几个姑姑和太监犯得事比较轻，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人可都认罪吗？”程晴将纸张摔在案几上，真恨不得立刻将那些狗东西狗头铡伺候。
莲叶也是一脸义愤填膺，她以前生活在侯府里，府中丫鬟婆子都为人和气，就算有不长眼的，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欺负谁。可是到了宫里，却见到如此阴暗的一面，简直让人心惊。
“回娘娘，每个人都审查过了，她们一开始本来不认，但在小黑屋里饿了一天就什么都招了。那些作恶多端的，基本上都是太后的人，犯事比较轻的，大多都是偏僻宫殿的，奴婢觉得他们大概是没有油水可捞，并不是真正为人正直。”
“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推理了？不过说得也有点道理。不管怎么说，他们犯的事不算大，又供出了别人这么多罪状，可以轻判。将人都带上来吧，本宫今天就要收拾掉这群害虫！”
程晴的笑容带着一丝森冷，就连常年跟在她身边的莲叶都打了个寒颤，娘娘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很快，二十多个人就再次被带了上来，之前先是被程晴一顿惊吓，然后又供出别人的罪状，然后又在小黑屋里饿了一整天。这会儿众人都觉得浑身酸软，只想晕过去算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连请安都有气无力的，更何况大部分人都对程晴心存嫉恨，更是巴不得她早点被皇上厌弃。
莲叶冷声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跟娘娘请安也敢这般敷衍了事？真以为娘娘治不了你们吗？别忘了你们大多数人犯下的事足够扔进天人井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这次声音顿时大了很多，有的人还带着分恐惧。
“各位对本宫好像很不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本宫翻出了你们的罪状呢？”程晴恶劣地笑着，拿起那叠纸在眼前晃了晃，“想不到啊想不到，皇宫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竟隐藏着这么多罪恶。你们在犯事的那一天，就该想到有今日的后果！别以为你们自认找到了大靠山，就可以在宫里为所欲为、藐视宫规！”
她将那叠纸瞬间扔了出去，刚好砸在前面几人头上，纸片如雪花般散落一地，震得众人心脏颤了三颤。
程晴蓦地站起身来，厉声道：“本宫现在就来告诉你们，现在本宫才是六宫之主，任何人都包庇不了你们！有本宫在，后宫以后就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都听清楚了？”
“奴才听清楚了。”众人赶紧回话，生怕回得慢了就被程晴抓典型训斥。
他们算是见识到这位皇后娘娘的手段了，那比太后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根本不给太后娘娘面子。太后娘娘现在正在思过，这个后宫，可不就是皇后娘娘的了？
“很好，既然这清单上的罪状你们也认了，咱们就来说说惩罚措施吧。”程晴又坐了回去，小青等几个宫女已经将纸捡了回来，工工整整放在了桌上。
“根据你们所犯之事轻重，将会受到不同惩罚。本宫之前也说了，谁供出的事情多，就可以减轻惩罚。根据这两点，本宫已经对每个人定下了不同程度的惩罚，莲叶，念给他们听。”
“是，娘娘。”莲叶拿起那叠纸，对照着名字、罪状和惩罚措施一一念起来。
被点到名的人都是面色惊恐，听到那些罪状时连自己都胆战心惊，就像是死刑犯等待宣判的那一刻，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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