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大婚,翊王府里此刻是灯火通明,偌大的院子里挂满了红绸,放满了各色的茶花和牡丹。这个乍暖还寒的时候,能够让这些珍贵的花卉如此盛开,想必是巧人动了心思的。
看到宸王夫妇来了,众人都起身向两人行礼。叶悦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笑容却一直保持礼节,不深不浅。看起来贤淑、端庄。皇甫冽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面对众人的行礼而只是点头示意。
他真真的感觉叶悦的手看起来是挽着自己,却总是悬空着,并没有怎么碰到自己的手臂却只是紧紧拉着自己的衣服而已。这是代表她恨自己、讨厌自己吗?想到这些皇甫冽风是真心的笑不出来。
宴会开始皇甫冽风就沉默的喝着酒。坐在他旁边的叶悦,淡笑着面对着众人。今天因为出席翊王大婚,平时都喜欢一身素衣的叶悦,也特意穿上了略微鲜艳的衣服。
一件鹅黄色的长裙及地,腰间似有淡淡梅花妆点。宽大的衣袖一直将整个手掌都遮了个严实,只是修长、纤细的手指若隐若现,时不时的端起酒杯啄饮。头发梳成了发髻,一只金珠流苏暂斜插着,长长的流苏,一直垂到耳边。
可是皇甫冽风却清楚的看到,叶悦端起的酒杯里,桂花酿在微微晃动;而她发髻边的金珠流苏也是一直在晃动,即使她的身体有时候看起来并没有动。这让皇甫冽风眉头皱得更甚。
一旁的瑞亲王看着皇甫冽风打趣道:“哟!皇侄对王妃看来真是极为看重啊。一直如此目不转睛?”
瑞王爷是先皇的十七皇弟,岁数如今也不过中年,不过人有时候太过随性。这才在皇子夺嫡的战争中存活了下来。
“十七皇叔莫要取笑了。本王只是……”皇甫冽风并没有说完下半句,因为下面半句就是“本王只是觉得悦儿有些不对头。”这样的答案让皇甫冽风自己都觉得害怕。
“瑞皇叔就别拿我家王爷打趣了。”看着皇甫冽风略微尴尬,叶悦便笑着对瑞亲王说道。
“哎哟哟,侄王妃也是心疼着王爷啊!哈哈哈……”
叶悦虽然面上保持着礼貌、温和的笑容,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已经痛得不行了,整个人为了掩饰痛苦已经不住的颤栗。偶尔端起酒杯为了掩饰面上的扭曲,略略喝点酒反而感觉好一些。慢慢的她已经开始听不清别人说话,看不清来来往往的人,整个人开始晕乎乎的。身体似乎越来越热,以她从前的经验,她知道只是因为伤口发炎而在发烧了。
这也难怪,伤口加上盐水,再加上冰冷的地牢空气,不生病发烧才奇怪了。能等到现在才发作也是全靠叶悦前世特警的体能,不然早就倒下了。
一声尖锐的男声,告诉大家皇上驾到了。比起上次宸王大婚,这次翊王大婚连皇上和皇后都来了,的确是倍儿有面子。
“皇上万岁!”众人俯身行礼。叶悦强撑着身体蹲了下去,只觉得腰间的伤口撕的更大了。
“大家都起来吧!”皇甫泓昱穿着明黄色的外衣,看着众人说道。身边跟着皇后娘娘,这种场合显然荣妃上不了台面。
众人谢过皇上,各回各位,不过只是站着,没有人敢坐下。
身着大红礼服的翊王,恭敬的将皇上和皇后请上了主坐,翊王没有母妃,太后又寻了理由不参加,现在皇上和皇后就变成了“高堂”,让新人叩拜了。皇甫泓昱在坐下的一瞬间,看了看站在皇甫冽风身边的叶悦,今日的她真的似乎很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
“吉时已到,行礼!”翊王府管家一声高吼,婚礼正式开始。
新娘由喜娘陪着一步步的走了进来,叶悦这才看到男宾席里的沈仕宗,一脸的不情愿和畏惧。他想了一辈子的荣华就这样鸡飞蛋打。一个美貌的女儿瞬间毁容,与其让毁容的女儿加入翊王府,既得罪了翊王,又欺君;还不如换个沈倩云,至少翊王不会生气,在皇上面前还能帮着自己说说话,也许皇上看到翊王的心意,从轻处罚呢。
这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的开始,并不是说换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不过这个理论在这个地方似乎真的未必行得通,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娶谁似乎真的没有多在乎。
叶悦微微勾起嘴角看着喜娘扶着的新娘,那应该是沈倩云,也是她曾经的好朋友乐蓉。如今她真的如愿嫁入翊王府,成为了皇甫清泽的王妃。本来她该恭喜她,可是她做不到,因为这样的结果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这只能让叶悦觉得心寒。
古代的礼仪没有现代的结婚典礼复杂,随便行了个礼,新娘就由喜娘直接送到洞房去了。
众人开始饮宴,皇上下令,今晚大家放开欢乐,不分尊卑。
因为叶悦的身份,坐在离皇甫泓昱不远的地方,从他走进大厅开始,他的眼光就一直停留在叶悦身上。也许旁边的人没有注意,可是皇甫冽风却是看得清楚。
现在众人都去恭喜翊王去了,纷纷端着酒杯灌着他,反而让皇上的这边冷静了下来。
“悦……宸王妃,近来可好?”皇甫泓昱思忖了很久还是开口了。
叶悦听到,立刻站起来,走到皇甫泓昱面前跪下回话:“谢皇上,臣妾一切安好。”
“弟妹不用多礼。”皇甫泓昱说着居然站起身,准备扶起叶悦。
叶悦也真的似乎没有了什么体力,整个人撑了撑还是没能使力站起来,这一次她不想接受皇甫泓昱的手,可是更不想就这样跪着。
可是皇甫泓昱还没有碰到叶悦,一双大手已经一下拉起了她,把她拉向自己身边,叶悦没有回头,她本能的知道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能够在皇甫泓昱面前如此的似乎只能是一个人。
皇甫冽风的这一下并没有留力,整个手握在了叶悦的手臂上,他并不知道鹅黄色衣袖的下面,密布着的是什么。这一下的力气,居然让那些伤口渗出了血珠。
皇甫冽风猛的把叶悦往后一拉,叶悦整个人撞在他的胸前。叶悦仿佛听到了自己害怕的声音,一时间脸色更是煞白的可怕。腰部似乎更湿了。
“皇兄对于本王的王妃是不是过分关心了?”
“皇弟如果照料的妥当,又何须朕挂心。”
两人真是一见面就不过章啊。一旁的叶悦可是疼痛难当,只想快些逃离这里。
“启禀皇上,臣妾饮酒之后略有不适,想先行告退了。请皇上恩准。”叶悦俯身说道。
皇甫泓昱眉头深皱看着叶悦:“悦儿没事吧?”
“多谢皇上,不过是贪杯的后果罢了!”叶悦尽力压制住痛感。
“既然弟妹不适,那就早些回府休息吧!”皇甫泓昱虽然略有不舍,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一旁的皇后站起身对叶悦关切的问道:“宸王妃也是,这样的好日子也不可贪杯啊!”
“皇后娘娘说得是,是悦儿考虑不周了。”叶悦笑了笑,可脸上的肌肉显然僵硬无比。
皇后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宸王妃的脸色不是太好,宸王还是快些送王妃回去吧!”
叶悦谢恩,转身便走。此时的她知道,再有一会自己就无法继续坚持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她满身的伤痕。到时候宸王要如何交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死在宸王府的地牢,她也不希望在这里被众人看到。
皇甫冽风看到叶悦离开,本能的想要跟上,可是却被皇甫泓昱叫住了。
“宸王。朕有话与宸王说。”
“皇上有何旨意。”看着走进自己的皇甫泓昱说道。
皇甫泓昱靠近皇甫冽风,两人看似兄弟情深,轻声话语,不过话题却不太温和:“皇甫冽风,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请旨才娶了悦儿,如果你照顾不了她,就放了她,能照顾她的人多得是。”
听到这话,皇甫冽风的脸上升起怒意:“能照顾她的人?包括皇上吗?”
“如果可以,朕愿意照顾她。”皇甫泓昱也不甘示弱,冷冷的瞪着皇甫冽风。
“哼哼,皇上不用担心,本王会照顾好自己的王妃。而且也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这些话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了。
皇甫冽风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皇甫泓昱却在他身后说了一句:“你不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吗?”
皇甫冽风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是她的丈夫,他当然发现了不同,可是到底是怎么了他也说不出来。现在更是心急的赶去看看她到底如何。
叶悦一个人从大厅走了出来,穿过花园向翊王府大门走去。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房子太大真心不是好事。
叶悦的意识已经开始越来越模糊,伸手摸了一下腰间,手掌染到了血迹,叶悦低低的咒骂了一声,扶着一边的大树大口喘起来……
“怎么了?”一个声音模糊的闯进了叶悦的耳朵,她本能的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男人,许久之后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翊王殿下。”叶悦想要俯身行礼,皇甫清泽却一把想要扶着她,谁知刚一碰到,叶悦就猛的收回了手。
皇甫清泽以为是自己失礼,顿时略微尴尬。
“翊王不是应该在里面宴客吗?”叶悦低着头,粗粗的喘着气。
“我是想问你一些事,所以才出来的。”翊王轻咳一声,缓解了尴尬。
“什么?”
“今天的新娘是谁?”
叶悦听到这话显然被吓了一跳,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皇甫清泽。
“翊王什么意思?”
“本王从小与雪儿一起长大,又怎么会不熟悉她呢?今日拜堂时本王就觉得与平时不同。想到你是从丞相府出来的怕是知道,所以……”
叶悦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些,抬头看着皇甫清泽,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气力,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可是却字字清楚。
“翊王,不管今日与你拜堂的人是谁,她都已经是翊王妃。如果突然不见了那谁也不好交代,不是吗?”
皇甫清泽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叶悦,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此刻他似乎已经不在乎今日娶的是谁,而在乎眼前这个一直傲然与世人的宸王妃今日怎么会如此……
“悦儿,你没事吧?”翊王问道。
“没事,不过今晚不管发生什么,请翊王暂时不发,恐怕以后本妃还有求到翊王的时候。本妃先告辞了。”
皇甫清泽点点头,看着叶悦跌跌撞撞的转身离开。喝合卺酒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满手鲜血,才想起也许是刚刚扶到叶悦的时候。此时的他已经知道了喜帕下的人并不是沈悠雪,所以是谁又怎样?皇甫清泽摔下酒杯直冲书房,他一定要弄清楚叶悦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叶悦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完全依靠着意志在前进,她扶着墙,一步步的向前挪动,晃晃悠悠的看见宸王府的马车就在眼前,可是却怎么走都走不到。
皇甫冽风从后面追了出来,看到前面走路跌跌撞撞的叶悦。他猛的心里一紧,果然她还是出了什么事。
皇甫冽风快步走过去,拉住了叶悦。叶悦却下意识挣开了皇甫冽风的手。
“你怎么了?”皇甫冽风的眼里满是急切,完全没有在意叶悦刚才的无理。
叶悦这才看清眼前的人。而此时的她已经没有的反抗的力气,只是凭着仅存的意识,说了句:“走开!”
刚说完这句话,叶悦就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从翊王府的楼梯上跌了下去。可是迎接她的却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皇甫冽风抱着叶悦的腰,不停的摇晃着她、呼喊着她,渐渐他觉得自己搂在叶悦腰上的手黏黏湿湿的,抬起一看,居然满是鲜血。
此时的皇甫冽风整个人被吓得已经失去了主意,他从没有如此慌乱过。他抱着叶悦快步跳上马车,大声吼道:“回府,快,快,快……”
马车飞快的在管道上行驶,因为夜深了,又是管道,路上并没有多少人,马车可说是一路畅通无阻。可是皇甫冽风还是觉得太慢了,不停的催促。
因为他觉得在他怀里的叶悦,喘息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而且身上和头都是滚烫,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更可怕的是,刚才还显鹅黄的衣裙,居然开始渐渐变成了红色。原本衣裙上的点点红梅,现在已经变成了鲜红一片,看起来仿佛本身就是鲜血所著。
皇甫冽风无意中看到叶悦手背上似乎有一条红红的什么,他卷起叶悦的衣袖,眼前的一幕再次惊呆了他。对于一个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应该是无所畏惧的。可是看到叶悦身上的伤痕时他还是心惊胆战。
整个原本白皙的藕臂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血痕,很多已经有些溃烂。还有一些,原本已经结痂的已经重新渗出了血丝。
皇甫冽风震惊之后,就是无限的愤怒。再也顾不得其他,他解开了叶悦的衣服。看到的是更多的伤痕,狰狞的与他对视着。最重要的是叶悦腰上的那一条,已经流出了很多血,看来早就撕裂了。
皇甫冽风第一次眼泪流了下来。他现在心里一想到叶悦就这样忍着伤口的撕裂的疼痛,忍着高烧,还要在众人面前微笑着,摆出宸王妃礼仪姿态,给足他宸王殿下的面子。这些让他想着就心疼。
到底是谁,他一定要生吞活剥了那个伤害他最重要的女人的人。不,是自己,伤害了悦儿的人是他皇甫冽风,如果不是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他关在地牢,如果不是自己找了理由留在宫里不回家,悦儿就不会被人伤害成这样。
所以他最先不能原谅的是自己,永远不能原谅。
马车里的叶悦已经开始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看来神智已经完全迷失了。加上满身的伤口,皇甫冽风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害怕。他不想亲眼看到叶悦死在自己怀里,就像当年看着母妃死在自己面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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