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诰摊开了一张睦州的地图,仔细地指点着各个方位,道:“刘将军,你领两千名兄弟留守我军大营,一定要在深夜里暗中加强戒备,同时,还要给敌人以我军一直疏于防范的假象,弟兄们可以在军帐里枕戈待旦,随时出战,切记!”
徐知诰把这件事交给了刘秃子,他对刘秃子还是比较信任的,因为,刘秃子虽然是个粗人,但却很有头脑,在关键时刻具备随机应变的能力,值得信赖……
徐知诰又一脸正色地看着小虎子,肃然下令道:“小虎子,你跟着我,我们各领一支人马埋伏在升州军大营之外的不远处。一旦睦州城里的敌军来到升州军的大营之外,我们就立刻出击,对敌军进行两面夹击,此战务求必胜!”
其实,徐知诰对小虎子还是有些担心的,他虽然勇武,但却欠缺些智谋,不过,小虎子时常能够在关键时刻爆发出一些亮点,他还是有潜力可以挖掘的。
徐知诰仔细地下了每一道命令,此刻,他如履薄冰,不敢有半点大意,其实,徐知诰这次奉徐温之命协助升州军攻打睦州,在时机上,他认为尚不成熟,胜算并不大,而且,他所面对的对手又是钱鏐的弟弟钱镖,睦州城虽然不算是坚城,与寿州城根本无法相比,但据斥候的情报,在睦州城内,至少有一万五千名敌军。
事实上,徐知诰这次出征睦州,心中便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升州军大约有两万人马,虽然人数明显占优,但却欠缺实战经验,要想长期围困敌军,即使加上神居军,仅凭这些兵力也是远远不够的,一旦有所闪失,就有可能会全军覆灭……
“最后,我要特别强调一下,我们神居军以前本来就是一群草莽英雄,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豪杰,因此,神居军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好酒之人,只是,在今晚的庆祝大会上,我们一定不要喝酒,以免误事,那可是性命攸关的!要知道,这里不是在寿州,我们的对手虽然是龟缩在睦州城里面,但他们随时有可能趁夜间偷袭我们的大营。”徐知诰目光凛凛地扫视了一番众将们,肃然提醒道。
其实,在神居军之中的将校之中,还是有些人引起了徐知诰的担忧。就比如于青佳,他对攻下睦州很有信心,只因为接连击败康怀英军团,赶走了朱温大军,这一切来得似乎太轻松了,轻松得令他以为天下间所有的敌军都没什么两样。
果然,于青佳满不在乎地正视着徐知诰,道:“指挥使,少喝点酒其实也没什么啊,我们都是绿林好汉,三杯酒下肚,一样可以大杀四方……”胜利总是容易令人麻弊大意,甚至忽略了许多重要的事情,现在的于青佳便是如此。
“住口!于都头……”刘秃子连忙打断了于青佳的话,他的目光中也闪过了一丝怒色,于青佳居然敢如此当众反驳徐知诰,这让他也感觉到很没有面子。
“于青佳,你身为都头,一定要带头遵守军令,大战在即,岂能如同儿戏?赏罚分明才能整肃军纪,军纪严明才能无往而不利,倘若你敢触犯军纪,一样会以军法处置,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徐知诰面无表情地沉声呵斥。
刘秃子也有些急了,连忙向于青佳递了个眼色,道:“还不给指挥使道个歉?”
于青佳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既然他一直尊崇的刘秃子都已经开口了,他也就只好低头认错了,道:“指挥使,末将错了,请你原谅……”
于青佳起初并不是徐知诰的部下,当初,他是与刘秃子同时起事神居山,也是战功赫赫之人,他的地位并不是侥幸所致,虽然于青佳在表面上不得不认徐知诰为帅,但徐知诰在他心中的地位还远远不如刘秃子。其实,徐知诰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一直不以为意,他更在乎神居军内部的团结一致,不想过于专制。
徐知诰淡淡地说道:“没关系……好了,时间不多了,我们各自去准备吧!”他也觉察出这位一身山贼习气的都头对自己仍然有些不服气,但他却不以为意。
在徐知诰看来,赏罚分明才是治军之本,如果做到铁面无私,军中的将士们才会对他敬畏而又忠诚。况且,徐知诰本来做事就一向细心,果敢,刚毅。即便是刘秃子这样彪悍的神居山寨主,也在心底里颇为敬佩这位年纪轻轻的指挥使。
这个傍晚,神居军和升州军的会师庆祝大会可谓是大张旗鼓,两军将士们杀猪宰羊,大口吃肉,大碗喝水,不过,酒香确实是有的,但是,将士们却并没有喝酒,只是打开了酒坛子……嘹亮的军歌声响彻了大营,这军歌听起来非常豪迈,令人士气大振。
到了晚上,升州军的大营里特意制造了一种防守松懈的假象,军营里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就连巡逻兵的身影都几乎看不到了。
在睦州城的城楼上,睦州城的主将钱镖望着升州军大营,冷笑了一下,吩咐道:“好了,传令下去,我军可以出击了……让你们回师,庆祝,喝酒,都喝醉了吧?这次,我们要让他们一睡不醒!哈哈哈……”说话间,他似乎胸有成竹。
钱镖是个中年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面貌粗犷,皮肤黝黑。这几个月来,他带兵与淮南军进行了连续的拉锯战,互有胜负。但是,他能够带兵从淮南军手中夺下睦州城,这就是立下了一个大功,不过,吴越军也确实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听说淮南军击败朱温大军之后,钱镖也是有些过于谨慎了,他担心淮南军把目光再度转回睦州城,那样,吴越军恐怕会吃不消了,因此,睦州城坚决要守住!钱镖在此前曾经派兵主动出击,与城外的升州军交战过几次,但却没有占到便宜。
这一次,眼看着淮南军派来了援兵,钱镖本来是颇为担心的,不过,对方居然在城下大肆庆祝,这就触及了钱镖的敏感神经,他不希望看到城外的敌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嚣张,于是,钱镖打算趁机出其不意地搞一次夜袭,力图一举歼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从而解除睦州城被对方围困的危险!
当钱镖带兵来到了升州军大营的附近时,依稀可见,大营里依然是一片宁静,里面的灯火也很黯淡,到处是酒坛子,偶尔可以看到有几个巡逻兵在大营里闲庭信步地溜达着,看样子,大营里的将士们或许都已经睡着了,钱镖不由得笑了。
于是,吴越军兵分两路,钱镖带领本部兵马冲击升州军的大营,而方永珍则带兵攻击神居军的大营。到了对方大营的门口,钱镖的士兵们才喊杀着发起冲锋。
起初,一切都似乎在按照钱镖的设想进行,钱镖的军队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冲进了升州军的大营,一些冲在最前面的士兵甚至冲进了身边不远处的一些升州军士兵的营帐,令他们吃惊的是,那些营帐里面居然是空空如也!
这时,就连钱镖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不对啊,敌人去哪了?莫非其中有诈?
就在钱镖惊异之际,升州军的大营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喊杀声,升州军的将士们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一个个都是全副武装,精力充沛,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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