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看了看于青佳一眼,旋即答道:“年轻人,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听你的口音就不像本地人……前面那个骑马的乃是大富豪吴家的大公子吴木成,其余那些人则是吴府的护卫,惹不起啊……”说完,那老者便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徐知诰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思忖道:“我道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是吴家的大公子,怪不得。”他此前也曾经听说过,在歙州这个徽商云集之地,有许多富可敌国的豪门,除了汪家之外,吴家也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
刘秃子出身于贫民家庭,自幼就痛恨那些为富不仁之人,他恨恨地瞪了吴木成一眼,轻声地咒骂道:“这小子就是在作死呢,什么时候把他的家抄了,看这小子以后还怎么猖狂!”
徐知诰和于青佳闻言不由得都笑了,于青佳更是趁机打趣道:“说的容易,不过,吴家有钱有势,只怕他们这一辈子也不会被抄家!有本事你去抄他们家啊……就算你看不惯也没有用,现在的世界,就是有钱有势者的天下!”
刘秃子也讪讪地笑了,挠了挠头,于青佳说是对的,他也只能在嘴上过过瘾罢了,吴木成在大街上如此横行霸道,就连歙州城里的官兵都不管,由此看来,吴家与歙州官府的关系非同一般,谁又能惹得起吴家?至于抄家,更是无从谈起,因为,天下间几乎任何藩镇的节度使都与当地的富豪互相勾结,狼狈为奸……
徐知诰也知道,在歙州城里,若论及财富,也许只有汪家才能与吴家相提并论,即便是放眼整个淮南,能与吴家相比的豪门家族也是寥寥无几,用“富可敌国”这个词语来形容吴家的财富也不为过,恐怕就连刺史陶雅对吴家也不敢怠慢。
不过,汪家的祖先汪华曾经被太宗皇帝封为“越国公”、“忠烈王”,后来更是被江南六州百姓拜为“太阳菩萨”,建立祠庙多达几十座。汪华是靠卓越的功勋才为子孙后代换来了这般荣耀的待遇,但吴家却不是,他们只是靠徽商起家,在经商的过程中积累了富甲天下的财富。因此,歙州人对汪家的评价高过吴家。
而且,汪家中人在历代做官的也有很多,汪家子弟中考取进士甚至状元的也有不少,这就远远超过了吴家,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汪家在歙州乃至淮南的社会地位远远高于吴家,在这方面,就连吴家也不敢对汪家多说半个“不”字。
杨渥继位之后,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惹歙州汪家,但在歙州刺史的人选上,杨渥却是煞费苦心,他并没有选择在歙州当地最有威望的汪家中人,而是选择了最为听话的陶雅,杨渥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汪家逐渐坐大,威胁到他的统治……
这时,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男子却突然间出现在吴木成前方的不远处,这个青年男子拄着一根拐棍,中等身材,看起来有些瘦削,皮肤略黑,紧闭双眼,一边走,他的拐棍一边在地上戳戳点点的,看样子,这个青年男子似乎是个盲人。
骑在马上的吴木成见状顿时又惊又怒,连忙大声喊道:“瞎子,赶紧给我滚开,不想活了吗?”不过,他却并没有勒马停步,反而继续策马行进。
那个青年男子却似乎对此充耳未闻,继续摸索着前行,他的表情也很镇定。
路边的旁观者大多被惊得目瞪口呆,脸色大变,有的人不由得纷纷摇头,有的人甚至转身离开,他们都不忍心看着那可怜的盲人倒在吴木成座驾的铁蹄下。
“还不快滚开!瞎子……”吴木成手下的护卫们都纷纷大声呵斥那个盲人。
吴木成的坐骑已经越来越临近了那个青年盲人,一场血淋淋的惨剧眼看就要发生了,就连徐知诰等人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徐知诰轻叹一声,转移了视线。
刘秃子冷哼一声,怒视着吴木成,两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心直口快的于青佳则是忍不住怒骂道:“大胆狂徒,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真是老天无眼啊……”
这时,那个青年盲人却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杀意,他手中的棍子更是迅疾如风地打向了吴木成坐骑的两个前蹄,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吴木成的坐骑发出了几声凄厉的嘶鸣,跪倒在了地上,吴木成也禁不住跌倒在地。
“吴木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青年男子猛地大喝一声,目露凶光,在那群吴府家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又向着尚未站起来的吴木成扑了过去。
事起仓促,吴木成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个盲人模样的青年男子居然并不是瞎子,而且还暗藏杀机,试图要刺杀他。尽管他自己的武功也不错,但他却从未真正与别人性命相搏过,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他也禁不住有些手忙脚乱。
在一旁围观的人们见事情突然出现了逆转,那本来似乎要惨死于吴木成铁蹄之下的盲人竟然反过来试图追杀吴木成,众人顿时感到很有趣,也很解恨,这些人平日里对吴家的这个大公子都很仇恨,只是吴家有钱有势,众人都敢怒不敢言。
徐知诰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稀奇古怪,看样子,这个青年男子早就蓄谋已久了,他顿时产生了一丝好奇心,打算看一看事态的后续发展。
“叮……”吴木成连滚带爬,这才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同时,他又仓促间拔出佩剑挡住了那青年男子打过来的一棍,这一棍势大力沉,吴木成险些再次跌倒在地,他的虎口也被震得发麻,吴木成顿时心头一沉,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
这时,已经有几名反应过来的护卫前来保护吴木成,也有几人迅速挥舞兵刃冲向了那个青年男子。那青年男子的致命一击未能奏效,反而陷入了与吴府护卫的缠斗,虽然那青年男子一时间并没有落于下风,但吴木成却已经脱离危险了。
“快撤回府中吧,大公子,有刺客……”有个吴府护卫连忙大声提醒吴木成。
吴木成此刻并没有性命之忧,自然没有太多的顾忌,反而大声喊道:“小的们,给我打死他,为我的马儿报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袭击我……”
吴木成话音未落之际,几支袖箭突然间闪电般激射而至,幸亏吴木成也是练武之人,反应不慢,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但饶是如此,他的肩膀还是中了一箭,吴木成顿时禁不住痛呼一声,他身边的两个护卫也中了箭,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同时,一个一身青衣的年轻女子突然间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疾行几步,径直杀向了吴木成。这个年轻女子身材苗条,容貌端庄,秀发如瀑,皮肤白皙似雪,长着一双丹凤眼,目光凛然,看起来英姿飒爽。她一手握一柄长剑,另一手连续发射袖箭,显然,方才突然间射向吴木成等人的袖箭就是这个年轻女子的杰作。
这样一来,吴木成与他手下的护卫们顿时乱成了一团,他们虽然人多,但对方身怀绝技,导致他们顾此失彼,只好利用人数上的优势试图包围这两个刺客。
在一旁围观的人们却无人想去帮助吴木成等人,也没有人想去报官,他们只是想看热闹,有人甚至巴不得这两个年轻的刺客杀死吴木成,那才大快人心……
“真有趣,有好戏看了……”徐知诰强忍着不笑,看了看刘秃子和于青佳。
刘秃子轻声说道:“依我看,这两个刺客看起来身手不俗,围观的那些人也不想施以援手,看得出,他们恨吴木成,这样一来,吴木成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谁让吴木成平日里招人恨呢?他是死有余辜……”于青佳冷冷地附和道。
这时,那个青年男子已经从一名吴府护卫的手中夺过来一把刀,他趁乱快速欺身而进,一步步地逼近了吴木成。同时,吴木成身边的几个护卫也相继被那年轻女子发射的袖箭射中,一个个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那青年男子有一身好膂力,他的一招一式也是很实用,看起来似乎朴实无华,但却刀刀不离吴木成的要害。相比之下,吴木成虽然也是习武之人,但却从未经历过实战,一直处在吴府护卫们的拱卫之下,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难免会胆战心惊,渐渐地就毫无招架之力,浑身直冒冷汗,破绽百出,手足无措……
“啊……”,没过多久,吴木成便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哀嚎,他居然被那青年男子一刀砍下了头颅,脖颈中的鲜血冲天而起,那头颅却在地上滚出了很远……
“大公子……”其余的吴府护卫们顿时都大惊失色,一个个呆如木鸡。
【作者题外话】:新人新书,欢迎朋友们推荐、收藏、打赏,请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