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三十二年二月下旬,会试放榜,选出贡生五十名。
放榜那日,所有学子纷纷到圣庙看榜。有中的,自然欢喜,没中的,垂头丧气。一群学子里有哭有笑,更有甚者还有癫狂状的。如此纷纷扰扰闹了几日,忽一天,有大批落榜学子到礼部鸣冤告状。
原来有学子发现前十名的贡生有三位为权贵之私人,其中会元吕胜更是安王妃之族弟。此事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朝野震动。
第二日,有监察御史上书,要求彻查此事。庆丰帝下令调取试卷复阅。经复阅,发现所录前十的贡生中确有几人的文章平庸,会元吕胜的文章更是文不对题,辞不达意。
此结论一出,皇帝震怒,下令将考官并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等人革职查办,交由大理寺审查。
苏佩卿的父亲是此次会试的主考官之一,也被下了狱。
听闻苏父被下狱,苏府老夫人与苏夫人当场晕了过去,老夫人更因此引发了旧疾,病倒在床上起不来。
苏夫人罗氏强撑着料理家务,苏佩卿与两个□□日在外奔波,上下打点,希望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只是此事重大,京都人人自危,对苏家避之不急,苏正在大理寺内一点消息也无。
经过大理寺审理,有人招供:主考官苏正授意将吕胜等三人的卷子在誊录时做了标记,并要求阅卷官将此三人的卷子挑出来。我等本不愿,只是苏正暗示这是安王的意思,并许诺吏部考核时必将我等列为上考。
大理寺调卷,发现三人的卷上确有标记。苏正辩称,自己并未授意过此事,这几人诬陷自己。
大理寺卿崔源与冯家是姻亲,乃太子一党。见苏正如此,就动了刑。苏正知若是认了,自己死了不打紧,只怕是整个苏家都会被连累,就连安王也会被牵连,遂咬紧牙关不松口。
苏正年已五十,用过刑后没多久就死在了狱中。崔源见状,忙将苏正是如何授意,人证何人,物证为何,并伪造了现场,往上报了个畏罪自杀,一同写了折子呈了御览。
又有御史参安王结党营私,与靖国公、文定侯等沆瀣一气,扰乱科举,任人为亲,图谋不轨。庆丰帝大怒,下诏将安王降为郡王,罚俸三年。文定侯革除爵位,抄没家产,公里有公职的一律革职。所有参与会试的官员皆降一级,会试所录贡生全部作废,下月重考。
皇帝圣旨既下,尚书令洪磊领着人去了苏家。
“传信至后宅,令女眷回避。”洪磊道。
苏府管家入内,告知苏夫人,一众人听了吓得魂飞天外。苏夫人强自镇定了,带着儿媳并一众侍女避至老夫人房内。苏老夫人听得消息,气得两眼一翻,喉痰上涌,昏了过去。苏夫人等上前揉胸顺气掐人中,半晌方醒。
锦衣司将所抄得的物件,房地契纸,俱都封裹了,洪磊自去复命不提。
苏家三兄弟去大理寺领回了苏正的尸首,苏夫人与苏正少年夫妻,感情甚笃,见苏正已死,寻了短见随着去了。
苏老夫人听闻苏正已死,本已病得气息奄奄,当晚就去了。苏家三兄弟哭得死去活来,强撑着料理祖母和父母的身后事,将灵堂一并设了。
安郡王府派了管家来吊唁,并封了三千两银子,另就只有钱家派了人前来吊唁,余者亲友皆不出现。
“顾家为何无人前来?”苏佩卿的二嫂秦氏愤愤地说道。她刚说完,丈夫苏仲卿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苏佩卿闻言,垂下眼,脸色白了一白。
“苏家已是罪人,伯父还要与他们家做亲家吗?”顾家,冯远与顾涛说道。
“他家正落难,我家此时退婚,让同僚亲友如何看我。”顾父为难道。
“会试乃是国家挑选栋梁之材,出了此案,皇上动了真怒,伯父怕同僚闲话,难道不怕皇上怪罪?”冯远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悠悠道。
顾涛听了,出了一身的冷汗。苏家以前是何等样煊赫的人家,倾刻间便破败衰落。难保皇上一怒,将自家牵连进去。
“伯父知小侄爱慕令嫒,只要伯父一退婚,小侄立即下聘求娶。”冯远下了一剂猛药:“吏部郎中此次亦犯案被革职,我会让人向黄尚书举荐伯父。”
苏府已是没落,冯家乃太子舅家,皇上年事已高,安郡王因被苏家牵连也是实力大减,再也不能与太子抗衡,不日太子登基…顾涛想了想,当着冯远的写了退婚书,唤管家请来官媒,将退婚书和苏佩卿的庚贴退回苏家,聘礼也尽数退回。
顾敏自从知道苏正被抓,便要去苏家探望,被顾夫人死活拦住,如今听说苏老夫人并苏侯爷夫妇都过世,便要去拜祭,顾母见劝不住她,索性将她锁在屋内。
顾敏正哀叹古代一点人权也没有,忽然听到门锁响,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顾夫人走了进来。
“将苏家给小姐的首饰衣服都收拾了。”顾母指挥几个小厮道。
“母亲,这是为何?”顾敏问道。
“你父亲与我商议,苏家非良配,如今替你将婚事退了,再替你寻个更好的人家。”顾夫人道。
“母亲,苏家一获罪,我家就退婚,未免有失厚道。”
“敏儿,苏家已破落,你嫁过去只会受苦…”顿了顿,说道:“冯家家世显赫,冯将军又倾心于你。娘知你一向不中意苏佩卿…娘更知道你对冯将军也是有意的,不如趁早退了婚,再与冯家结亲。”
“你娘说的对。”顾涛见顾夫人迟迟不来,恐让冯远久等,于是就过来看看。他进来对顾敏说道:“现在苏家见厌于皇上,一旦皇上知晓我们与苏家是姻亲…圣心难测,恐怕我家也会被牵连。”
顾敏听了,垂头想了一阵,复又抬头:“爹娘多备些银两送去苏家,毕竟相识一场,聊表心意吧。”
顾涛夫妇听了,知道她是允了。忙应道:“何须敏儿说,爹娘自是省得。”于是多备了几百两银子,让官媒连同管家往苏府去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