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少夫人,顾家来人了。”苏家的小厮进来禀报。
屋内的人都看向苏佩卿,苏佩卿以为顾家派了人来吊唁,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舒展了眉头,吩咐道:“快请。”
官媒与顾管家站在正堂外面,并没有入灵堂。
“苏公子,我家老爷派我来退还聘礼。”顾管家在院内高声说道。
灵堂里静了一静,苏佩卿白了一张脸,身体晃了晃。顾家竟不是来吊唁,而是来退婚的。
朱氏大怒,站起来冲到门口,骂道:“你们顾家好不知羞耻,我家正在办丧事,就迫不及待来退婚。好歹是官宦之事,还要点脸面不要。”
“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大少夫人清点下聘礼,将我家小姐的庚贴给小人。”顾管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硬着头皮道。
朱氏待再骂,苏佩卿走了出来对着她摇了摇头。
“退婚是你家老爷和夫人的意思,还是你家小姐的意思?”苏佩卿问道。
“小人不知。”顾管家看到苏佩卿,心虚地低了头。
“你家小姐可知道此事?”苏佩卿又问。
“小人不知。”顾管家又答道。
“苏家是重信守诺之人,两家既已订下婚约,苏家会践信到底。这婚,不退。”苏佩卿说完转身回了灵堂。
顾管家见状,不敢再说,只好将聘礼留下,回顾家复命。朱氏见他将东西丢下,也只好清点了放进库房。
“顾家这段时间的事,跟我说说。”苏佩卿对春兰道。春兰是今天顾家来退婚时回来的,当初送给顾家的小厮也一同被送回了苏家。
春兰将冯远如何时常去顾家,如何讨好顾涛顾夫人,如何收买顾家上下说了一遍。
“顾家小姐时常与冯远见面?”苏佩卿咬牙问道。
“是,有一次奴婢还见到他进了小姐的闺房。”
“欺人太甚!”苏佩卿气得胀红了脸,额头青筋毕现,想到顾敏竟然允许冯远进自己的闺房,他心中一片冰凉。
“今日退婚,顾小姐可知情?”苏佩卿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问道。
“顾夫人去小姐房里拿玉钗时与小姐说过。”
“她怎么说?”苏佩卿忙问。
“小姐刚开始不同意,但是顾老爷与夫人都说…都说…”春兰有点不敢说。
“说下去!”
“是。他们说苏家已败,怕被牵连。冯家家世显赫,冯将军又…又爱慕小姐…”春兰见苏佩卿连眼都红了,知他已怒极,不敢再说下去。见苏佩卿看了自己一眼,她硬着头皮说道:“先是夫人劝了许久,后来顾老爷也过来劝。然后小姐就沉默了一会儿,就说让多送点银两过来。”
苏佩卿闭了眼,无力地摆了摆手,春兰退下。
苏佩卿没想到,退婚的事顾敏不仅知晓,而且是同意的。自己对她对顾家还不够好么?
一开始确实是自己半强迫她接纳了这件婚事,但是后来自己明明觉得她也是动了心的,怎么能轻易就变了心。
还有顾涛,如果没有苏家,他怎么能升任主事。
苏佩卿想到祖母病逝,父亲含冤而死,母亲殉情而去,家产抄没,自己与哥哥们被革职,心里悲痛欲绝。顾家竟全然不顾往日恩情,居然要悔婚另攀高枝。
他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且从小聪慧过人,天分极高,父母和哥哥们对自己百般疼爱。待四五岁入宫陪皇子读书,又倍受太傅教授们夸奖。十四岁乡试得中解元,十五岁会试得中会元,同年在殿试中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赴琼林入吏部,不到二十就已是吏部侍郎,可谓是一路顺遂春风得意,从未受过任何挫折。
如今至亲之人相继离世,苏家蒙冤受辱,心爱的女子又背叛自己,苏佩卿五内俱焚,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苏家长子苏长卿忙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诊了脉说道:“公子情志过激,伤及内脏,要忌忧思,放开心怀就能见好。”开了些方子。
“三郎,我知你心中悲伤。只是苏家如今只剩我们兄弟几个,你要好好保重,苏家可不能再出事了。”苏长卿坐在床头,劝道:“顾家如此背信弃义,实非良配,退便退了吧。”
苏佩卿闻言,闭了眼不说话。苏长卿知他舍不得顾家小姐,又说道:“夫妻之间最重要是两情相悦,就算让顾小姐勉强嫁过来,你也不会幸福。三郎你一向聪慧,这些道理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是明白的。”他叹了口气,替苏佩卿掖了掖被角,出去了。
顾管家回到了顾家,见了顾老爷和夫人,将顾家不肯退婚的事说了。顾涛夫妇自知理亏,也不敢再派人去苏家。等冯远来了,说与冯远知道。
“苏家不愿意退婚,也由不得他了。”冯远从怀里掏出顾敏的庚贴,道:“那日抄家,顾小姐的庚贴也被抄走了…既然聘礼已退还了,等我去礼部将聘书销了,这婚就算是退成了。”
顾夫人收好了顾敏的庚贴,没几日,冯远就将退婚的文书送了过来。
冯远遣了媒人上门提亲,顾涛夫妇眉开眼笑的应了。
到了下聘那日,顾敏像上次那样以自己年幼为由,想拒绝全礼。只是,冯远可不是苏佩卿,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岂能放过她。
冯远将顾敏按住,将她的小衣扯落,将她分开腰间用力便没入了。
顾敏这具身体毕竟年幼,而冯远又是三十岁的成年男性,顾敏疼得直吸气,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冯远停了停,便忍不住大动起来。
事毕,冯远见了那抹红色,知道顾敏竟是初次,惊讶地问道:“你和苏佩卿未全礼?”复又高兴地搂住顾敏一通亲吻揉搓,直呼“幸哉!幸哉!”
苏府因家财被抄,所以丧事从简,停灵了七日,苏家三兄弟便商议着扶灵回略阳老家。
“官场人情如纸薄,令人厌倦。我想从今后就长居桑梓,不再回京都了。”苏长卿说道。
“我与大哥一道。”老二苏仲卿也说道:“父亲一生勤勤恳恳,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京都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说完,泪如泉涌。
“从前,我受父亲和哥哥们护佑良多,如今换我来担起责任。父亲受奸人诬蔑含冤而死,我要留在京都,为父亲洗刷冤屈。哥哥们自回略阳,祖母、父亲、母亲就全靠哥哥们了。”
“你如今已没有官职,要如何为父亲洗刷冤屈?”苏长卿问道。
“我先入安郡王府,再从长计议。”
苏家三兄弟遣散了家奴,由苏长卿和苏仲卿扶着灵柩回了略阳。
苏佩卿收到礼部送来的退婚文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日。第二日,他将苏宅交由一位老家人看顾,自己搬到安郡王府。
“如今唯有先让皇上与太子对殿下放松警惕,我等方好行事。”
“要如何做呢?”
“殿下可以如此…”苏佩卿将计划说了一遍。
次日安郡王上书,辞去公职,终日呆在家,有时候入宫去给淑妃请安,遇到庆丰帝,便与他下下棋。
毕竟是自己疼爱了二十年的孩子,庆丰帝见安郡王如此,心中渐渐去了猜忌,父子间相处也越来越融洽。
皇后与太子见安郡王不管政事,又少了苏家这一个左膀右臂,认为安郡王不足为惧,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苏佩卿暗中联络苏正以前的门生故吏,拉拢禁军、厢军都指挥。
八月初十,长公主的孙女满月,皇族宗室、文武百官俱到公主府道贺。顾家也收到了贴子,顾夫人带着顾敏去了。
宴毕,撤了桌子,上了茶点。夫人、太太们都坐到一起话家常,小姐们都三五成群,有在园子里荡秋千的,有坐在亭子里下棋的,有在湖边钓鱼的。
顾敏见园子里景致颇好,就顺着院中的甬道边走边游玩。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林子里,穿过了林荫小道,过了一道月亮门,见有一座亭,亭上写着“秋沁亭”。
亭子三面都种了大片大片的箭竹,一面临水,水池里一座两人高的假山,高低错落,形状千奇百怪。水面种满了荷花,虽然此时荷花早已谢了,但一个个青翠的莲蓬在荷叶间迎风摇曳,倒也另有一番趣味。
顾敏见亭子清静,走得也累了,便往亭子里坐了。
冯远一早得知顾敏今日会来,所以宴毕便来寻她。这亭子隐藏在竹林中,人迹罕至,冯远一路打听,找了很久才找到顾敏。
“你倒是会躲。”冯远走到亭子坐下,伸出手将顾敏抱至自己膝间。
“等会再被人瞧见。”顾敏红着脸挣扎着下来。
“这地方谁会来。”冯远说着,低下头吻住了她。
长公主是安郡王的姑姑,安郡王带着苏佩卿也到公主府给公主道贺。安郡王陪长公主说话,怕苏佩卿不自在,就让他去园子里逛逛。
正所谓冤家路窄,苏佩卿挑清静的路不觉也走至竹林。他正走至那道月亮门,便看见了冯远与顾敏。
顾敏坐在冯远的膝上,背对着月亮门,所以没有看见苏佩卿。
冯远面对着月亮门而坐,自然看见了他。冯远见了苏佩卿,有心想气气他,便将顾敏的抱着跨坐在自己腿上,将她的衣服拉开了些,低着头含住了她。顾敏忍不住将头往后仰,嘴里发出了一阵轻吟。
苏佩卿见此,气得全身发抖,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他急忙伸出手扶住了门。
顾敏听到声音,一回过头,发现是苏佩卿,立即掩了衣服从冯远腿上下来。她理了理衣服,低了头不敢看苏佩卿。
“苏公子好雅兴啊,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吗?”冯远慢悠悠地站起来,说道。
“苏某哪及得上冯将军,在别人家的花园里头…”他看了眼顾敏,终究舍不得说出难听话。
顾敏又是羞又是愧,脸烧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好捂了脸背过身去。
冯远见此,硬将她扳过身,搂着她的腰半扶半抱的直走到苏佩卿的面前站了。
“还要多谢苏公子相让,冯某才能得此佳人。他日我与敏儿成亲,还请苏公子赏光来喝杯水酒。”他见苏佩卿铁青着一张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方笑着搂住顾敏走了。
顾敏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佩卿,见他仍维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知他是气得狠了。
“你不该那样对他。”顾敏说道。
“怎么?敏儿心疼了?”冯远不禁捏紧了他的手腕。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他。”顾敏见了苏佩卿,心里有些内疚,有些心虚,也有些心疼,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没有什么对不住的,他苏佩卿当初不也是用了手段才与你订的婚吗。”顾敏居然为苏佩卿说话,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两人为了苏佩卿,拌了几句嘴,两人不欢而散。
苏佩卿亲眼看到心爱的女子在别的男人怀里婉转承欢,他心中羞愤欲死。苏佩卿忍了好半日,方把那股怒火压了下去。他背靠着门,站了半日,慢慢地回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