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倩已有六十来岁,渐渐地山路有些走不动了。她见顾敏能独立看病了,后来下山就让顾敏去。
每次下山前,顾敏都要将两颊涂上药水,有人好奇,问她脸上是何物,她便说是胎记。那药水是紫色的,看着倒也像胎记。渐渐地曾神医有一位相貌奇丑的弟子的事就传开了。有一次在山下,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见到她后,吓得哇哇地大哭,一个劲地往母亲怀中钻。后来她再下山,就戴上口罩将脸蒙上。也曾有些人见她身形窈窕,露出的皮肤又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扯下她脸上的口罩,直到看见那大块的紫斑这才相信她果真貌丑。后来随着她医治的人越来越多,名声越来越大,就再也没有人揭她的口罩了。
几年后,曾倩病逝,她带来的西药也所剩无几。顾敏对于中医一窍不通,如果没有西药,就算诊出是何病,也治不了。她便想着要学中医。
顾敏向王村长打听到,在南华县城内有一个名叫汪逢春的大夫,医术高明,她便将手上的银子兑换成了银票,将屋子锁了,下了山往南华县城内而去。
顾敏边走边问,终于找到了回春堂。
“请问,哪位是汪大夫?”顾敏走进去,问一个站在柜台后抓药的人。
那人回过身打量了一下顾敏,答道:“汪大夫今日不坐诊。”
“小哥可知他的住处?”
“就在这回春堂铺子后面的巷子里,你出去一问就明白了。”
“多谢!”
顾敏出了回春堂,绕至后面的巷子,巷子口坐了几个老妇人在纳鞋底。她走过去问汪大夫的家,其中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看了她几眼,问道:“你找他有何事?”
“小女子是慕名而来,想拜汪大夫为师习医的。”
“你为何将脸蒙着?”那老妇人警惕道。
“只因小女子脸上有胎记,怕吓到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名叫顾敏。”
“啊,”那老妇人忙扔下手里的鞋底,**惊叫道:“你就是顾大夫?!没想到真的是女子,竟这样年轻!快,快,跟我来,我是汪逢春的妻子。”
说完,她拉着顾敏走进了巷子里。
“老头子,快来!快来!快来看谁来了?!”刚一进门,那老妇人便叫道。
她话音一落,一个白发白须,年约六十的老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老头子,你看我把谁领来了?!”
汪逢春将顾敏打量一番,疑惑道:“不认识。”
“唉呀!就是你老是念叨的,南华山的顾大夫!”
“果真是顾大夫?”汪逢春惊喜道。
“正是小女子。”顾敏行礼道。
“快,快,快请进屋!”汪逢春忙侧身让顾敏进了屋,又对老妇人道:“老婆子快上茶!”
进到屋内,顾敏在下首坐了,将来意说了。
“顾大夫说笑了!顾大夫医术高明,是吾杏林之佼佼者。老夫医术拙钝,哪里能教顾大夫?!”汪逢春摇头道。
“汪大夫,小女子的师父是海外之人,诊治所用药皆是从海外而来。如今所带药品已用完,小女子空有辨症之法,却不能开方治病。”
汪逢春也曾听说,曾倩和顾敏诊治时既不开方也不熬药,所用工具和药品皆稀奇古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既然是海外之人,也难怪众人不识了。汪逢春想了一想,说道:
“老夫万万敢当顾大夫的师父。不若老夫将开方用药之法教于顾大夫,顾大夫将海外辨症之法教于老夫,顾大夫觉得如何?”
“好。就依汪大夫所言。”顾敏回道。
京都苏家,苏佩卿正在书房里提笔疾书,莫书将一个人带了进来,又站到了苏佩卿的身后。
那人行了礼后,垂手站着。
苏佩卿写完最后几个字,放下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这才抬头问道:“小姐最近可好?”
那人低头答道:“回公子,曾神医上个月过世了。如今小姐正在南华县城内。”
“她在南华县城做何事?”
“小姐跟着回春堂的汪大夫学开方用药,也在回春堂坐诊。”
“汪大夫?多大年纪?可有妻室?”大同朝大夫皆为男子,苏佩卿闻得顾敏与一位大夫习医,忙问道。
旁边的莫书忍住嘴边的笑。
那人老实答道:“汪大夫今年有六七十了,已有妻室。”
“小姐住在何处?”
“就住在汪大夫的家里。”
“汪大夫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四个儿子,儿媳妇,还有两个孙儿。”
“嗯。你好好跟着小姐,特别是她外出时,一定要跟着她。”
“遵命!只是,小人跟得紧了,恐小姐察觉。”
“被她发现了也无妨,最紧要是一定要保障她的安全。”
“遵命!”
苏佩卿在城外送走顾敏,回到苏家便精选了五六名护卫,让他们跟在顾敏的身边暗中保护。一来顾敏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不放心她孤身在外;二来,顾敏是他着紧的人,他在京中脱不开身,有人跟着,他也能知道她在何处做了些何事。
自会试舞弊案后,太子和安王两派的争斗已从暗处转到明处,已呈剑张弩拔的势态,都在等待一个时机,将对方置于死地。
原吏部黄尚书,见京都城中风雨欲来,怕波及自身,便上书乞骸。被庆丰帝驳回后,他又再次上书。庆丰帝见他意已决,便准了,同时攫升苏佩卿为吏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