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岑英,叶祠行动不便。仍以单脚,坚持跳上二楼,去寻找那坐在阳台上的何晴路。一见他,何晴路便皮笑肉不笑地问:“友达以上的,已经走了?”
“小路!”
叶祠一把抓住何晴路的手,解释:“我发誓我跟她什么都不是。”
“哦!什么都不是的,友达以上的关系。”仰首直直地盯着叶祠一脸的真挚,以为他是忠犬,没想到却是狡猾的老狐狸呢!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对她绝对没有超越朋友的意思。我只对你有那个意思啊!小路,你怎能怀疑我对你的心呢!”
叶祠见她事不关己地挑眉,他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继续洒狗血。“这里只写着何晴路三个字,没有别人。要不要剖开给你瞧瞧?”
眸子亮,何晴路笑答:“好啊!趁机见识一下人类的心脏,长长见识也好!”
“…………”
叶祠当然不能剖开心口给她看,只好厚颜地弯身抱住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小路,我爱你!”
闻言,何晴路混身一颤,忘了动作,忘了语言,任他用温暖的胸膛拥抱自己。
她听到自己又开始凌乱的心跳声,以及从叶祠身上散发的热量差点将自己燃烧起来。烫得她的脸火辣辣,连呼吸也微喘。
她这是怎么啦?!
爱,这个字是叶祠第一次当面对她说起。
爱,怎能这般火热呢!将似要将人烧毁?
秋后的暖阳轻轻打落,伴着秋风,男孩搂着女孩……场面温馨又浪漫,却有人刹风景地往男孩丢了一把炮仗花,大声斥道:“放开她!放开她!放手——”
叶祠偏首一瞧,只见小道那棵老榕树上,虎二踩着一根树干,双手往外掰,动作夸张,脸带怒容。
差点压不住满腔怒火,叶祠偏就不退开,怒问:“关你什么事?”
“你抱着她,害我有种戴绿帽的感觉。谁让她俩长得像,快给我分开,分开知道吗?”虎二扬声骂道。
何晴路感觉那瞬间抽空的力气,又慢慢回注……她不客气地推开了叶祠,起身看着虎二。
“绿帽?!”
叶祠打了石膏左手指向他,骂道:“我呸!别瞎说,小路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说得小路像他老婆,他则是奸/夫。明明宋净之才是他的女人。
在这大呼小叫,好像他俩背地里瞒着他出轨。
要是被旁人听去,这误会可大了。
虎二就是任性。“我不管。反正见你抱着她,我就不是爽。不爽。”
你不爽,但我高兴啊!
不理虎二在张牙舞爪,叶祠拉过何晴路将她搂在怀里,对树枝上的那只老虎挑衅。
果然虎二气得摇落了不少叶片,指着叶祠大骂:“谁说我跟她没关系啊!我是她姐夫,就是她的长辈。你这狂妄的小子居然胆敢当着长辈面前胡闹啊!你,下来!咱们聊聊礼记大全,好好教你怎么做人!”
叶祠回道:“有本事,你上来啊!”
“这里是十三婆的地方。我不方便过去。你下来,马上。我们还事要谈谈!”这里是施十三的地方。虎二不愿与那位帮助过宋净之的长辈为难。
没见过这么张狂的人。
叶祠心想:我是病患啊!腿都断了,非要他这病人跑上跑下么?真让人欲哭无泪。
何晴路说:“别去!”虎二是只笑脸虎,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吞下。
想起枫的出现。
叶祠觉得有必要见一见,弄清楚一些事情。
握住小路的手,他说:“没事,我先和他聊聊,万一有事你记得来救我哦!”
“呸!”
何晴路狠狠地拍他一下。
痛得叶祠又怪叫了几声,才拖着笨重的身体,下了楼,推门出去。松开手中的拐杖,他靠在墙上,看着虎二从大树蹿下,轻轻地落地,非常不雅地蹲着。
旁人若是这姿势,定是上大号的指定动作。偏偏虎二这一蹲,配着那张俊脸,却是又帅气又狂傲,无一分不雅。
虎二捡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写了个字。
他指着地上的“虎”字,问他:“对这个字你有什么感想?”
那日过后,他就一直很在意叶祠的身份。等宋净之入睡后,他走了一趟猛虎帮,直接找大伯父询问原因。
刚开始大伯父还想隐瞒他,却被他套出了线索,逼得他只能交待叶祠的身份。他是想马上见叶祠,但他那会还躺在医院,只好等他出院再来,不料却看到刚才那让他不爽的一幕。
靠在墙角的叶祠脸隐在阴暗中,看不清神情,只听到他说:“有事请明讲,别绕圈子。我还是病人呢!”
虎二明显不悦,手中的树枝都让他折断了。冷冷地发问:“你就没想过去找自己的父母么?”
“不想。姥爷说我母亲下嫁给不要脸的流氓,自此与叶家断了关系。”叶祠隐隐已察觉了问题的所在。
姥爷从来都没有对他隐瞒父亲的姓氏。常常不自觉地站在前院,向着清空骂一骂那拐走女儿的坏人,再重新开始新的一天。
虎二忍不住噗嗤一笑,敢骂虎家老爷子是不要脸的流氓,除了这位老人家在x城估计也没有第二位了!
收住笑意,虎二反问:“那你知道这位不要脸的流氓是谁?”
叶祠答:“好像是姓虎。”
“那么在x城姓虎,又娶了位姓叶名素娥的女人。这男人姓虎名仁,而虎仁恰好是我的大伯父。”虎二略顿,扫了眼在阴影的少年,继续插刀。“你是虎仁的幼子,则就是我的小堂弟。”
转了一大圈,叶祠竟然是虎家的三少爷,真真正正猛虎帮的少爷。虎二,帮众尊称其为二少爷,暗地也想他继承猛虎帮,而现在却没有想到虎家居然还有一位三少爷。
据当事人说当年叶老被人欺骗作保,欠下巨债,已是走投无路,恰好虎仁因弟弟娶了位才女受了刺激,也想找位才女结婚。论才女,谁的名气能与当代著名学术家和练月女士的独女孙水灵相比,那就只有大师级的叶闲亭的独女叶素娥一人。
因此,虎仁开始了积极的游说。
叶老知他是一个老流氓,说什么都不肯将闺女下嫁,甚至将这位威风凛凛的帮主扫地出门,也没有扫灭了他娶才女的决定。
后因叶素娥不愿父亲受苦受累,受人欺凌,瞒着叶老自愿嫁给了虎仁,来了个“生米煮成熟饭”,再奏明父亲。见事情已是回天乏术,叶闲亭一怒之下辞去教职,回老家榕树村,归田耕读,在晚年著有《闲亭几论》,成为学术界一大里程碑,是学史学入门必读之佳作。
至于女儿,叶老一生光明磊落,刚正不阿,哪能与流氓结亲。他与女儿断了关系,只将其幼子带回家抚养,作为叶家的继承人。
这幼子便是叶祠。
叶祠对于父亲的认知,只有一个无关重要的姓氏,且他还不随他姓。因此这虎字,与陈李张黄何,并没有区别,只是一个普通的姓氏。
姥爷非常用心的栽培他,虽然没有父母亲在身旁,叶祠从小备受宠爱长大,从来没有缺少什么。
因此他从没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
“那又怎样?需要我唤你一声堂哥么?”叶祠比想像的要冷静。得知自己父亲原来是道上那响响的人物,他并没有太大的诧异。
若是小人物,姥爷是断不会气得归隐田野,以免招致麻烦。
“你——”
还以为就算不痛哭流泪,也该抱头感动一番。这跟他预期不一样啊!但他不打算放弃。
虎二下意识地抬头,见何晴路早已不在阳台。他的声音放轻:“既然都是一家人,就好说话啦!小净也算是你嫂子。你劝劝那个石头脑袋的何晴路让她捐个肾救救你嫂子!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要不然不会来为难你的。”
这话才是虎二跑一趟的真正目的。
叶祠终于从阴影中露出脸,那脸充满恼怒,他怒气冲冲地责斥:“对你来讲是不危险,因为你有希望。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坏。但对小路来说,这是拿她的命来为你们拼。她是我的。你要拿走她的肾,我第一个不同意。或许宋净之对你很重要,那小路对我就不重要了么。就算是一点点的风险,我也不愿意。宋净之对我来讲不重要的,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名字,于我不具任何意义。”
虎二跳起身,指着这位小堂弟骂道:“做人要讲良心?你们怎么舍得让活活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没!”
“良心?”
叶祠冷哼一声,反驳:“你们要是有‘良心’,会这样逼迫她,用什么见鬼的良心,要她的肾啊!”
“…………”
两人各据一方,你眼瞪我眼,皆被对方气得脸红耳赤,却争不出一个结果,最后不欢而散。
虎二临走时丢下话:他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