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时分下了一场秋雨,俗话说秋风秋雨愁煞人,一场秋雨便将泥路浇湿,露出那些坑坑洼洼路面。
当岑英开着她的跑车驶进这条泥路便溅起无数的泥汤,一路的榕树都因此披上了泥衣。停车后,她靠着车门仰首看着阴沉的天际,眉头轻皱。
她撑着红色的雨伞,推开那扇铁门,往内呼叫:“叶!你在吗?”
屋内猛地响起“咚咚……”的声响。
叶祠跳到门边,见岑英又一身火红,站在院前笑看他!
他却笑不出来。
好不容易才逗乐了小路同学。
这下怎么办啊!
叶祠师承叶闲亭,性子内敛,行为又谨慎,向来不善于与女性打交道。何晴路对他算是一个例外。
旁的女人,他没有兴趣,也不懂得对付。
眼前这朵红艳的花儿更让他束手无策。女人太难懂了,比高数文言文难懂一百倍,他真的不擅长计算女人这门功课呀!
岑英不等主人请,便大步进了门。
客厅只有叶祠一人,岑英笑着坐下。“瞧你脸色不太好?是伤口疼么?”
叶祠干笑两声,没有回答。
总不能说是因为要逗小路同学高兴,他绞尽脑汁,差点要表演彩衣娱亲,精神头当然不好啦!
岑英见他坐定,起身坐到他身边,搭着他的手娇嗔:“你啊!真是呆子。人家对你这么好,都不懂领情!”
“公主殿下不必为我等平民费心。”
岑英气得脸一鼓,提声质问:“你是因为我的身份才疏离我?”双手缠上那打了石膏手臂。“叶!我不在意。你是皇族也好,平民也好。你就是你啊!”
叶祠正襟危坐,岑英肺腑之言却无法打动他。
岑英的身份高贵。叶祠称其为公主,并不是虚称。因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是一个叫马耳他的小国家的公主。国虽少,却非常富裕。
岑英的父亲与翟若柏的父亲两人是留学英国时期的老同学,岑父看中翟若柏的能力,因此将女儿送到东方高中,想与翟家优秀的儿子成就一段佳缘。
只可惜岑英对那位相貌长得比自己还要美的少年不感兴趣,反而看上了十一班的同班同学叶祠。
叶祠长相不出众,为人低调。能出现的只有各大榜单上的名字。东方高中的学生常常是只闻其名,不见真人面。
像郑仁诺这种东方学子对他的仰慕尤如滔滔长江水,若不是何晴路关系也无缘见到叶祠。知晓他的长相。
两人结缘的原因,据知情人士报:
某日下着雨的午后,十一班的教室内外都没有人,只剩下岑英一人在走廊望着倾盆大雨,仿佛会一直一直下,没有尽头……雨一直下,让观望它的人生出许多阴郁和低落。
被困于走廊中,岑英唯有一直等一直等。
等了许久,久到手腿开始发冷又发麻,仍是没有人发现她。她用双手圈住自己,一直探头张望……一直祈盼有人来带她出这困境。
忽然她看见同班同学叶祠,撑着雨伞缓步走来,那高壮身子就像大山般稳重,当他将外套给她披上,那外套残留着他的体温,烘着她的心暖暖的,不再惧怕这场阴雨带来的阴郁。
叶祠当然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举动,攻陷了公主的一颗芳心,至此一直围着他转动,而本人却毫无知觉。
两人的相处总是不温不热,客气有礼。岑英暗示明示多少回,叶祠这只大呆瓜,仍是不懂女人的心。
或许那时他的心早被那名姓何名晴路的女孩占据,所以看不见别人关心的眼,只看见他所爱的风景。
很多人劝她放弃这段无果的恋情。岑英却笑说:人一旦爱上了便无法再收回。那颗在胸口跃动的心,并不随自己的意志啊!
叶祠退开,与她保持安全的距离,答道:“多谢殿下的厚爱,但我只喜欢平凡的生活。还请殿下三思,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岑英动了动红唇,难过的说不出话,眼眸泛红,楚楚可怜。
叶祠视线调高,假装没瞧见。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何晴路人未到,声音已达:“大叶,今晚做什么吃的?可别又做咖哩。不如煮意大利面怎么样?”
叶祠忙应道:“哦!好啊!”
何晴路刚步进客厅又见那一身红艳的岑英与好友纠缠一块。她的脸和好心情瞬间沉下,冷冷地盯着那一脸不自在的叶祠。
哼!这叫啥都没有?
恐怕还不止友达以上。
岑英不解地看着何晴路,转首问叶祠:“她怎么又在?难道她……她也住在这里?”指着何晴路和叶祠,她尖叫:“你们同居!”
她看上的男人居然跟别的女人同居,这让她怎么接受。她从不知道叶祠这木头人,作风居然如此开放。
何晴路等她稍为冷静下来,才说:“他居一楼,我居二楼。如果这也算同居,那就是吧!”干嘛又大惊小怪,说得他俩好像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这也不行!”岑英反对。“叶!我家地方大,还有佣人可以照顾你。不如暂时搬到我家去休养!”两人也可以顺道培养感情!
眼前女生实在是太扎眼了,不能让她单独与叶祠在一块。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确。
叶祠摇头,婉拒:“我在这里挺方便的,没有什么需要麻烦的事。过两天拆了石膏,身体很快好的。不必麻烦你了!”
“为什么你就可以麻烦她?”
不等叶祠找借口,何晴路答:“他没有麻烦我。我们只是同住一栋房子,他为什么要来麻烦我?”向来只有我麻烦他。
岑英一脸不信地看着他俩。“真的?”
叶祠点头。
“你俩真的没有别的?”
何晴路不屑地反问:“你想有什么别的?”
女生说话又狠又直接,岑英被问的一时也无语。何晴路丢下一句:“我先不打扰了,煮面叫我。”便又上楼了!
叶祠心又狂跳了几下,小路同学最近阴晴不定,可苦了他这个病人啊!他这是养病,不是拼命啊!
怎么每天都不消停,好让他这病人歇一歇息?!
昨日虎二来寻他,告诉他的身份。这件事,他还不敢跟小路同学提起。同父异母的姐妹,应该都不喜欢找一对堂兄弟作对像吧!
亲上加亲?
叶祠摇头。这亲,不能认,一认小路同学就会少一个肾。
被何晴路一闹,两人相对无言,主要还是叶祠不敢再乱说话,一问一答,话题相当无趣。岑英虽然气得痒痒的,但总不能强迫叶祠聊天吧,更别提谈情了!
她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咽下这等侮辱。
没坐一会,她便告辞了!当然她也没忘了将车上那堆保健品拿给叶祠,才驱车离开。
吃过意大利面后,何晴路在洗碗,手一滑,打碎一个碟子,叶祠闻声赶来。忙叫道:“别动!万一割到手就不好。等我来处理。”
将碎蝶子收拾好,丢进垃圾筒。叶祠仍站在洗手池前不离开。厨房的地方本就不大,他这么个高壮的人站着,空间瞬间变窄。
何晴路举着双手说:“出去,别挡着。还有锅要洗呢!”明明知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管是进厨房,还是洗洗涮涮,她小时候忙着生病,稍大忙着练武,这些家务事她一向不沾手的。
叶祠弯身靠近,笑道:“我怕你又砸碟子啊!”
双手抵住他的靠近,一股汗味加酸臭拂面而来,何晴路偏过头,嫌弃地说道:“别靠近我,你的头好臭,别靠近我!”
叶祠一顿,反问:“真的有味道?”
“臭死了!”
“我手伤了,洗不了!”左手受伤了这几日,他都是随意擦擦身体,但头,他却没法洗啊!
猛地脑海闪过一道念头。叶祠扁着嘴巴说:“你帮我洗洗吧!我自己都受不这味道。”
身子微僵,何晴路直摇头。
“我是病人啊!小路,你就帮帮我吧!不然你整天都得闻这么臭的味道啊!”软硬兼施,叶祠低头,假装拿头撞何晴路。
何晴路一边推开一边尖叫:“好!好啦!洗就洗!”真怕好友发上长虫子,万一往她头上跳,那后果真是无法想像。
得逞之后,忍住笑意,叶祠率先去洗手间调好温度等着她缓缓到来。
何晴路拖着人字拖鞋,将运动裤的裤角挽高,这才进了洗手间。她让叶祠坐在矮凳上,自己则坐在浴池边,抱住叶祠的头,小心地将温水浇到头发上……
揉着他又短又硬的头发,何晴路笑说:“你的头好硬啊!像石头一样。”
叶祠闭上双眼,感受着那指尖的触感。小路同学的小手上有练功留下的茧,那茧摩擦着头皮特别舒服。
那指尖一下重一下轻,像是按面粉般。
枕着何晴路的双膝,闻得那熟悉的香气,叶祠几乎醉了,醉在何晴路温柔的指尖,醉在两人的亲密当中……
此情此景哪怕再过十年,他也不会遗忘。直到已经洗好了,叶祠仍是不愿起来,又被何晴路拍了几下伤口,才不情愿地起身。
往后一找到机会,他就会死皮赖脸要何晴路帮他洗头。或许他的伤是因自己而起,何晴路虽然一脸嫌弃,最后仍是会帮他洗头。
叶祠觉得这次受伤最大的福利就在此。往后等这伤口好了就不可能享受这般无上的温柔。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