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叶祠已经去医院拆掉左手和右脚的石膏,仍需要拐杖辅助行走。
岑英又来了两回。每次她一来,何晴路自动闪得连影都没,任他俩干瞪眼,无声胜有声。这回,就算是叶祠也无法捉摸何晴路这不与寻常的牌路。
连对方有没有握着大牌也不知,更不知从何猜起。
叶祠有天纵的才智也无法解开。
一方面因为岑英身份特殊,不可随意开罪。一个不小心会牵扯到的是国际问题,这并不是靠智慧就能解决。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名痴情女子一时失控,会不会找何晴路的麻烦。这才是他两难之处。他夹于中间,面对岑英像缺水的鱼,快要溺死在河滩之上,又无法自救,也无法求救。
这江湖,他涉入不深,不懂其中的厉害,自保尚好。要护何晴路,能力尚缺。
这感情,已淹没过他的胸口,快要抵到他的鼻腔……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会因为得不到而无法呼吸,无法掌控自己。
他的双眼只容得下她。一颦一笑皆牵动他的心。
这辈子……
这场年少的爱恋,不管多么青涩,多么曲折,多么的令他心疼,他亦不愿放手。
放开何晴路的手,放开这场在外人眼中年少无知的恋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越是年轻,越真挚,越是刻骨铭心。
他知道这辈子再也没有别的女生会像小路同学一样在他心里留下如此重的笔墨。爱过了她,他便无法再恋上别人了!
这日午后何晴路练完功,盘腿打坐休息。叶祠提议到村里补点日常用品,顺道散步,瞧瞧村子的风光。
两人出现在陌生人不多的周里村,引得村民目光驻目,议论纷纷。
尤其是何晴路,一身运动装也裹不住她的好身段,那张娃娃般的脸儿,如云的发丝都引得男村民过多的注目,明里暗地的探查。若不是她木没情,散发出冷酷的气息,早有不少男生上前搭讪。
看得叶祠恨不得将她直接打包,藏在家里,不要在外露脸。
此时他终于明白刘彻为何想金屋藏阿娇了。
金屋他可以建。
只是那阿娇不是他想藏就能藏的。
早已习惯这些注目,何晴路倒不太在意,何况农村人都比较纯朴。看就看了,也不太讨厌,她不知好友的心中所想,提着已经采买好的物品。
两人缓慢地往回走,村子那条唯一宽广的小道,沿路植着两排细叶榕,已有些年岁,遮阴乘凉自是很好。
走了一会,见叶祠落在身后,何晴路便停下来等。她所站的地方前面刚好是一栋老式的大宅,一棵洋紫荆花正盛开,粉紫色的花儿开是一簇簇的,有几朵正脱离枝头坠落……
何晴路微抬首,痴痴地看着。
师傅家门前也有一棵洋紫荆花树,听闻是家里老爷子亲自植下,已经四、五十年了!这棵应该也有些年岁了吧!
正当她看得沉迷之际,有人靠近。
此人着简单的白衫衣,黑色棉裤,肩膀挂着一个不大的背包。来人脚步轻盈,气息沉稳,他同样微仰头看着头顶出墙的一枝洋紫荆,看着那花儿娇美的姿态。
何晴路垂眸,扫过那白衣青年。
这熟悉的身影,这张久违的脸,这让她日思夜念的人儿……
松开手中的环保袋,何晴路提步纵起,直直扑向来人,唤道:“师傅!”那青年反射性张开双手抱住,运气托住撞击力。
那声娇脆的呼叫。他很熟悉。只是正贴紧的躯体,带着少女已成熟的曲线,那片柔软的触感又不像印象中的女孩。
距离最后一次在机场匆匆一面,已经快三年了。
当年的何晴路不过是十三、四岁半大不熟的女孩,现在已十七岁的何晴路已散发出青涩的女性气息。
轻松地将何晴路举高到头顶,两人面对面,四目交缠,何晴路发丝搔着他的脸颊……
“师傅!”
“晴路?!”
何晴路高兴地收紧双手抱住青年,头埋入他的颈窝。“师傅你终于回来了!”青年轻笑,回抱她。淡淡地笑说:“是。我回来了。你长大了啊!”
眼前的少女脱去婴儿肥,竟成长得如此精致,害他一时也认不出来。他这位可爱的小徒弟。刚才远远的,他就看见她披着一把如云的乌丝,立于洋紫荆树下,仰首眺望,那神情仿佛忆起了谁,那么淡然,又那么温柔……配着几点阳光显得如此动人,让他的心也随之漏了一拍。
原来是她。
这就不奇怪了。
从小除了妹妹之外,就只有怀中的小女生能牵动他的思绪。
轻轻拍着少女的背,柔声道:“晴路!别激动,先放开我。你都长成大女孩了,还贴着我,会被人笑话的。”
“哼!不管,谁笑让谁笑去。”嗅着那淡淡的香皂味,是师傅的味道。这味道曾经是孤单年幼的她唯一的安慰。
青年宠溺地笑道:“我不会消失的。你捏一下,我是真的。”
何晴路哪舍得捏他。依依不舍松开手,滑落在地,身子仍靠着他。青年低首说:“几年没见,你真的长大了!变得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只有那双圆滚滚的眼眸,直晃晃地瞧人那神态没改变。这女孩向来不喜欢隐藏自己的情绪。
“师傅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美的让人屏息,也不知出国后这些年诱得多少国际友人跳进他的陷阱里,无法爬出来。
摸了一把脸,青年叹道:“师傅老了!”
“哪里老,师傅一直都这么年轻。”现在只是添了几分成熟的气场。
青年笑说:“那是在晴路眼里这样,但别人可不这么认为。”这几年专心学术,向来对容貌不注重的他,也发现眼角已现皱纹。
何晴路的脸像是冷山碰到了火山溶化了,堆着满满的笑意。她的笑脸在碰到不远处一脸阴郁的叶祠时,不由一怔。她向叶祠招手。
叶祠定在不远,见他心爱的女孩像只蝴蝶般围着一名男子翩翩起舞,那神态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笑靥如花,顾眼生辉,这娇美的模样,他亦没瞧过。
再看那青年,大概二十多岁,衣着简单,却不知为何一出场自带光辉,耀眼的无法自视。男子当中居然有这样绝色长相,叶祠以为同班同学翟若柏已是美艳如花,只是尚不及眼前的青年三分。
洋紫荆花下,两人相拥的画面太美了!
竟让他不敢上前打扰这幅如画的景色。或许他自己知道那一瞬间,没有他插脚的地方,小路同学满心满眼只看到好被她称为“师傅”的男人。
上回东郭迷人说:她喜欢着她们的师傅。
她也从不欺瞒:她喜欢她的师傅。不管是对宋鹤望,对东郭迷人,还是对他……从来都没有隐瞒她的所爱。
看到眼前的青年,他突然间觉得混身没有力气。在这么强大的对手面前,胆怯也属于正常!
他脚步沉重地来到两人面前。
见小路同学紧握着青年的手,两人双手交缠着,他的目光又沉下几分。
何晴路高兴地介绍:“大叶,这是我的师傅。夏天。”
夏天?!
是那位x城高中传说中王子之中的王子:夏天。如果说眼前的夏天就是传说中的夏天,那么是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会被尊称为王子之中的王子!
即便他人已经出国几年了,他的众多传说仍在x城初、高中当中为人传颂,让人津津乐道,爱慕不已。
“师傅,这是我的朋友,叶祠。他经常帮助我。”
夏天揉着何晴路的发顶,笑说:“你哟总爱懒,下回别再麻烦别人了!”转正脸对叶祠说:“你好。感谢你一直对晴路的照顾!”
“你好!”
叶祠轻声应道。“哪里哪里!”他心里大叫: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这句应该是由他来讲。他才是站在何晴路身边的人,他才是——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怎么在这里?”若没记错,何晴路是在东方高中上学。夏天不解问。
何晴路答:“最近有些事情,暂时不去学校。搬到这附近先住下。”话峰一转,“倒是师傅怎么回国了?不是说去五年么?还有两年才回来啊!”
夏天留学与别人不一样,他是做学术研究,英国两年,法美利一年,其间也会去东欧西欧各国学习。在别人暑假想着去哪里玩时,夏天已经开始在亚洲各国如日本,印度,埃圾等等国家作学术交流。剩下的南美洲和大洋洲,夏天想从欧洲回国后,再稍等两年再去。这样他的世界史观便完整了。
提到心中那一道刺,夏天凤眸一挑,含蓄地说:“家里进了毒虫,得赶紧灭一灭。”任它乱长乱爬,四处散播毒素就不好消灭了。
“哦!”何晴路不解地看着他问:“那师傅来这么做什么?”看他的模样肯定是刚下飞机。家里不是进了毒虫么?怎有空来这里。
夏天指着旁边的大宅,答道:“小夏暂时住这里。我过来瞧瞧她。”顺道灭了那条毒虫。哼!也不瞧瞧是谁的人,竟敢动到他妹妹的头上。
“小夏姐原来是住在这儿?”她搬来几天,都没有时间走动。没料到两人同住一条村子,距离这么近。
“嗯!”
“那今日我就先不打扰了。”何晴路知道夏天心中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她向来知进退。“师傅要离开时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会生气的哦!”
夏天弯身,动作温柔又亲昵将她被风吹乱的发拢到耳后。“一定。师傅什么时候骗过我家晴路啊!晴路这么乖,师傅怎么舍得!”
“哼!”
娇嗔一声,何晴路笑着目送夏天踏进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