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泽忆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死了,然后有人哭,还有人把他装在棺材里,抬着准备去下葬。棺材摇啊摇,摇得他各种反胃,摇得他很想吐。
他真的想吐,于是他醒来了。
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虎,小孩子哭肿了眼,趴在他身边睡着。想来梦里的哭声就是小虎的。然后他看到了马车的车顶,随着颠末摇摇晃晃。
“这是哪?”他感觉全身都很痛。全身遍布刀伤,虽然已经结了疤,但还是很痛。他不是能忍痛的人,所以马车一晃扯到伤口,他便禁不住呻吟。
听到他醒来,马车停了下来,王小明叼着一根麦秸进了车厢。
“醒了啊。再过半日就到巫山了。“
“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那我这几日的辛苦钱都不知道向谁讨了。”
商泽忆咳了一声,撑着坐了起来:“我若死了,向太子讨就是了。”
觉得不太对,他细想了下,又说。
“不过我若死了,太子估计也不能久活了,你的辛苦钱真的没地方讨了。”
“知道是谁要杀我?”商泽忆又咳了一声,询问道。
“没人要杀你。”王小明指了指小虎,然后说:“他们的目标是小虎。”
商泽忆哦了一声。看来是太过于自恋了,他原本以为是有人要杀自己,阻止救治太子,没想到对方的目标居然会是小虎。
那小虎会是身份,居然能有这样高规格的杀手对他下手。
商泽忆跟对方交手过,那样的刀法他从未所见,霸道凌厉,自己在对方手里简直不堪一击。这样的人,放在江湖门派都是一流的好手,又会是什么人能请得动这样的人杀一个孩子。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江湖的事,商泽忆还是习惯问王小明,
王小明伸手,手掌朝前手背朝后,挡在他面前说:“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
“那人故意隐藏,用的不是自家功法,我也没办法知道他的身份。”
“我只知道这人该是用剑的,剑法会比刀法好,而且用剑能进江湖前二十。”
商泽忆哦了一声,又低头看了小虎一眼。王小明明白他的意思,摆了摆手,意思是他已经问过小虎了,他确实不知情。
事情又回到了起点,仍是一无所知。太子的事也是,小虎的事也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无所知。商泽忆不喜欢一无所知的感觉。
通过信息情报分析来处理事情,是前世养成的职业习惯,但现在一无所知在,就没有分析的可能,也没有调查的方向,做任何事情都会显得很被动。
“还有其他情报吗?”商泽忆有点累,撑着坐起对他的身体负担很大,但他仍需要坐着,躺着太过于安逸,不利于思考。
“有,剑孤鸣的资料已经回馈过来了。”说完,王小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扔到了商泽忆的手里。
“三千两。“他说,然后出了车厢驾车去了。
商泽忆没看到,王小明转身的一瞬间,看他眼里全是怜悯。直到很久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之后他才明白,为何他有会这样的眼神,那是很久以后,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竹筒上。
竹筒是那日鹰隼脚下那只,回来的时候用蜡封住了口,代表信息没有对雇主之外的人开启过。他从靴子中抽出了匕首刮开了腊,打开竹筒,才倒出了其中的信息。
信息写在纸上,白纸黑字,只寥寥数语,却交代得很清楚。
剑孤鸣,剑门掌门师弟,上代掌门关门弟子,江湖高手第五,善于用剑,剑法超绝,灵动多变,自创周身流云剑法,性情温和谦恭,数年前入齐,为齐各皇子武道老师。
齐国帝师,用的也是剑!忽然之间,他脑子滑过什么,又立马消失了。他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也许是能连接所有事情的钥匙,可是就是这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太子、王德顺、剑孤鸣、林子期、刺客、小虎、王小明,他努力将每个人通过逻辑关联起来,连成能分析的关系网,可似乎就是哪里缺了一环,始终无法关联。
他想得脑袋疼,却仍是一无所获,最终不得不停下来。旁边是睡熟的小虎,他看着小虎想,也许,关键的一环就在巫山之中。
巫山是一座山,也是一座城。
巫山幽深而高拔,耸入云端,又终端被云雾环绕,造就了植被的繁盛。巫山是天然的草药库,从山脚到山顶,生长着种种不同的草药。受环境影响,山越是高,地越是险,越是人迹罕至,草药就越是名贵。
占着地利,巫山城自古就做着草药的生意。商国一半的药草皆出自巫山镇,天下多数名医,也承自巫山,就连商国宫中的首席御医,也是巫山走出的医药世家。
自进城开始,就感觉到了巫山镇与众不同之处。几乎家家都做着药材相关的生意,街上卖着药水活面做的馒头,餐馆里供应药材做的药膳,就连街边煮茶品茗的老人,煮的都是药茶。
无愧是一座药城。
小虎在进城以后也变得活泼起来,一会指指这个,一会喊喊那个,一路上张伯伯,李妈妈,赵云爷爷这样地喊过来,没一会就招来了半个城的人的目光。
城里的人似乎都跟小虎熟。忽然被人打了招呼,都先是惊讶,见着是小虎,又相继和善得回应。
“原来老药材家的小虎啊。”有平平淡淡的,日常招呼的。
“你个小子跑哪去了,可让你爹妈好找啊,看你爹妈不打断你的腿。”也有口头训斥,实则关心的。
“你爹妈都急疯了,你快回家瞧瞧。”当然也有心直口快的,急脾气的。
小虎原本就想家,已经进了城了,又被街坊邻居这么一说,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家里。
商泽忆知道他的想法,让马车走得快一些。王小明撇了撇嘴,心想真把自己当车夫了,手上却老实得挥动马鞭,没一会就到了一座大宅前。
宅子不小,应该是城中最大的宅子。
牌匾上写着药王府。商泽忆心想口气好大。
商泽忆敲了敲门,管事的开了门,见着是两位少年带着自家少爷,忙把他们迎进去。早有下人也飞奔着去通知家里的主人。
管事的将他们迎到了客厅,小虎则有丫鬟带着去洗漱了。待他们坐下,下人恭敬恭敬地为他们端上一杯茶。
茶具用的是南方官窑的上品。茶自然也是好茶,配合着药材煮,自有一股独特的草药香。轻轻吹了几口,将茶微微吹凉,饮了一口,便觉得一股暖意从口腔进入,瞬间将五脏六腑暖了个遍,旅途的种种疲惫也被消了不少,好个舒服。
饮茶的片刻,主人家已经来了。
来人三十多的妇人,锦衣华服,又因为常年接触草药,保养有方,看着仿佛二十多岁的姑娘家。正是小虎的母亲。商泽忆两人做个个辑表礼数,她也还了礼。
“感谢两位少侠把我儿送回,我药王府上下感激不尽。”她率先开口,表示感谢。
商泽忆忙谦虚道:“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君之小事,却是我药王府之大事。此乃大恩,必要回报。”对方不依不挠,似乎一定要有所回报才安心。
商泽忆想着对方是巫山大族,在这巫山城中该是信息灵通。或许可以向她询问下怪医圣手的下落。在他想的片刻,对方已经喊了下人贡出礼品。
“来啊。”她拍拍手喊了一声,立马有几个下人应声出现,手里碰着盒子。
想来盒子里必定装着答谢的礼,商泽忆不能要,忙连声拒绝。她却不管拒绝,一定要把谢礼给他,又接着说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把这两个恶徒给我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