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一声令下,几个下人打开了捧着的盒子。盒子被打开,里面却是空的,只隐隐能看到气体从中涌现,与正常空气接触,扭曲了空间。
商泽忆怕是毒药,忙遮住了口鼻,防止吸入。王小虎也一样,用宽大的衣袖挥着,想将空气从面前挥走。
但空气无孔不入,不可能被随手挥散。无论是商泽忆的掩住口鼻策略,还是王小虎的挥散空气手段,对空气都无大作用。
这种无色的气体乃是巫山云家的独门秘药,名为云烟。听着富有诗意,却是天下最可怕的毒药之一。云烟有毒且诡变莫测,似山中云雾,粘身便留,无论是身体接触还是口鼻吸入,都会引发中毒。
云烟有三种毒法,各有通途,但都可怕无比。第一种最重最可怕,粘之便全身腐烂,乃云家禁药,非万不得已不会用。第二种轻微警告的,中毒便会全身发软,无法动弹,需一日才会自行散去。还有第三种,是专门针对武林高手,需要内服与外用配合,中毒功力尽散,任是再强的高手也只能任人摆布。
而商泽忆与王小明,中的便是这第三种。
内服的是刚才的药茶,掺了云罗散,单服能宁静提神,对身体有益。但只要再粘上一看烟罗,就会自动生成云烟之毒,使人功力尽失,手脚无力。
商泽忆中了云烟之毒,瘫在了地上,王小明也不好过,扶着太师椅摇摇欲倒。
“好人没好报了吧。”王小明向商泽忆调笑道,也是他有这样的心情,身陷囹圄还不忘取笑商泽忆,应了他天生放荡的性格。
商泽忆也迷茫,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他们从劫匪手中将小虎带回,就算没恩也绝对是无过,按道理对方不至于对他们下毒。
“夫人,这是为何?”商泽忆不解,于是询问。
对方是个火爆脾气,见商泽忆询问,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骂的无非是无耻小贼,卑鄙下作之类的。商泽忆听得耳朵痒,王小明听了也直翻白眼,心说这人怎么就没点文化,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
对方骂得差不多了,气也出了,然后才回答商泽忆的问题:“无耻小人,今日我云缥缈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那日你们将我儿掳走,现在又将他送回。为的不就是我药王府的百草药决吗?”
“那日你们送来信件,要我公公一个月不出巫山,写出百草要诀,才能换回我儿一命。”
“我公公虽然脾气怪诞,却最疼这个孙儿,为此熬尽了心血,七天不眠不休才将此书写成,人也累到在桌前。昨天才写好,今天你们就来了。你说,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你们还敢说不是掳走我儿,害我公公累到的贼人!”
云飘渺说到气愤,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怒目而视,简直是想把商泽忆与王小明生吞了。
商泽忆心想,这人该是天生的辣椒,虽是无心害人,却是泼辣。此方无理地猜忌本是可以避免,只需唤来小虎一问便知,却单单凭着自己的几分臆想,动了这诛心之举。这样的性格,着实不讨喜。
他不喜,王小明也不喜。王小明一旦不喜,便口无遮拦了。
王小明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可惜了原本挺美的人儿,却生得泼妇像。可惜了,可惜了。”只见他边说边摇头,那双眼睛还贼溜溜地往云飘渺瞟,直瞟得她怒气再扬,伸手就要给王小明巴掌。
云飘渺被言语及眼神欺侮,自是含恨而出,手上的力道用上了十一分,比那十分还多一分,带起了风声,又快又急地朝王小明扇去。
王小明见巴掌临身,哈哈一笑,忽然一改颓势,从椅子前站了起来,一手握住了云缥缈的手臂。云缥缈手臂被握住,正要挣脱,忽然感觉一股大力从手臂传来,震得他的四肢无力,往地上倒去。
“你没中毒?”云飘渺倒在地上,震惊地看了王小明一眼。云烟是他们云家的不传之谜,她最了解此药的功效,不可能有中毒还能运功发力的人。但确实王小明没有中毒,还能用武力将她制服,这不得不让她惊奇。
王小明却轻蔑一笑,说:“云烟算什么东西,能毒得了我?当初云裳研究云烟的时候,还是我给他出的建议。”
云飘渺见家父受辱,不能再忍,又劈头盖脸地对王小明一阵骂。王小明也不管他,朝下人说道:“把你们男当家的跟你们少爷叫来,不是说我们是贼吗,总要有个抓贼拿脏。让你们少爷辩辩,看看我们是不是贼,也让你们当家的男人看看,你们药王府是怎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下人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做主,齐齐地看着云飘渺。云飘渺被王小明控着,本就怵了一头,又听着对方言辞切切,正气凌然,大约猜想自己是冤枉了好人。可她又好面子,不能直接服软,便使了个眼色让下人去寻自己相公与孩儿,看看他们有什么说辞,也让自己有个台阶下。
小虎正在洗漱,而男主人也在府内照顾生病的父亲,听到下人禀报有两个贼人上门欺负少奶奶,忙匆匆得赶往会客厅。
男主人率先到的,是个儒雅的男士,长衫问冠,做读书人的打扮。他见自己的夫人被人按住了脉门,瘫在地上,也不急躁,平和一问,显得颇有风度:“在下药王谷江舒叶,不知两位为何欺我夫人?“
王小明笑笑,他瞧得仔细,刚对方手指曲了曲,就有药粉从戒指中滑到他的手掌之中。先礼后兵,怕等下一个回答不好就会有毒粉飞来。
这药王府的人怎么尽爱用毒。王小明想。
他却不怕,一是他内力深厚,世上本没什么毒能伤到他,二是云缥缈还在自己手上,他料到对方不敢真的下重手。
他正想说话,商泽忆提前替他发了声。
“我两本是金楼人士,来巫山有急事。那日经过林平,救下一孩童,正好顺路,遂带着孩童一路而来。到了巫山,将孩童还于父母,却被孩童父母误以为是歹人,使了毒,散了功。”
“主人家,你说我两冤不冤。”
商泽忆说得委婉,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哪挡事,江舒叶经营偌大一个药王府,更是不是蠢人,只听几言就了了来龙去脉。心想如若真是像他所说,那这两位可是药王府的恩人,却平白受了无端冤枉,这换做自己都会生些脾气。
他见商泽忆神情姿态,便知道对方中了云烟,而王小明却毫无反应,跟没事人一样,正要询问时,小虎来了。
小虎一来就见到商泽忆倒在地上,又见母亲被王小明握着手,也倒在地上,不由得摸不着头脑。忙跑到商泽忆前将他扶起,又把云飘渺扶起,问:“商哥哥,王哥哥,父亲,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虎来扶云飘渺的时候,王小明已经松了手。云缥缈感觉自己脱了禁锢,力气都回来了,正想回瞪一眼王小明,却听到小虎这么亲密地喊对方王哥哥,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知道对方确实没有说谎,是自己错怪了。
她刚要说话,商泽忆又提前抢了声,说:“没事,云哥哥赶了太久的路有些累了,刚腿一麻,摔倒了而已。”
云飘渺听他话语,就知他心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商泽忆微笑报之。
既然知道是错怪,江舒叶与云飘渺赶忙帮商泽忆解了毒。原本想给王小明也吃一颗解药,见对方神色无异,元气十足,比健康人还健康,就放弃了。
王小明暗骂了一声小气鬼,自顾自坐下了。
所有人再坐下,就没有刚起的剑拔弩张。
下人重新上了茶,这次不是掺了云烟的药茶,而是地道的大红袍。
江舒叶首先就刚才的事道了歉,说了妻子的鲁莽,自己的怠慢。
商泽忆不愿再提,事情过了就过了,也没人受伤,结果仍是皆大欢喜,就没有深究的必要。
王小明知他性情,江舒叶夫妇却更为佩服,心说仅仅少年便有如此的胸襟,日后必是一方人物。当下也不敢怠慢,忙着下人杀鸡宰鸭,备了一桌的酒菜。
商泽忆刚想拒绝,却想起正好可以乘机向他们询问下怪医圣手的下落,也不客套,跟王小明落了席。
这几天来都在赶路,一路商风风露宿,吃的也多吃馒头干粮,见到这么一桌的菜,商泽忆也是食欲大开,比平时多吃了很多口。
不小片刻,桌上酒菜已经少了一半,商泽忆也吃了个饱,再吃不下了。他斟一杯酒,敬了江舒叶说:“实不相瞒,我二人此时来巫山是因为家中兄长生了大病,听闻巫山有神医,特来求神医相助的。”
江舒叶原本正苦于无法报答,听到对方来巫山寻人,不由得喜出望外,忙拍着胸脯打保票说:“不知商公子找的是哪位神医。舒某不才,在巫山有一些人缘,或许可以帮忙打听引荐。”
商泽忆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们初来乍到,巫山人生地不熟,寻人着实不便,正好需要江舒叶这样的本地大族帮忙,才有可能找到怪医圣手。
“江先生可知怪医圣手倦无人吗?”
听着怪医圣手的名字,江舒叶愣了片刻,然后才说。
“怪医圣手,正是家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