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收拾东西,你带上一套结实点的衣服、还有食物、瓶装水……我们的食物放在哪?算了我自己找,你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犹如一下子被人勒住了脖子,红馨在小公寓里面四处乱窜,如积年老匪一般地翻箱倒柜,一些杂物被她粗暴地倾倒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我靠,你又突然发什么神经!”梁婷婷一口水喷出,握着杯子目瞪口呆。
“……对了,电话,现在的电话还能打得通,我得赶紧打个电话,你也赶快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叫他们准备去避难……”红馨手忙脚乱地放下一包饼干,花了好几秒才找回被随手放在一边的手机。盯住久违的电子屏幕,她手指颤抖地翻开了电话簿,按下写着“家”这个字的选项。
当屏幕上的画面由拨号中转为通话中之后,看着开始计时的数字,红馨才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
时隔‘三年’,她终于可以和父母联系上了。
“喂?”一个许久未曾听到过的声音传出,红馨愣了一下神,她手上无意识的用力,捏得手机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喂,是小馨吗?怎么不说话?一大早的干嘛呐?”见电话这头没有应答,电话里的中年妇女又重复了一次。
“妈,是我……”沉默了三四秒后,压抑着颤抖的声线,红馨终于开了口。
没有看见尸体,就代表还有存活的可能性。
所以,即使老家的小区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即使游走遍周边的幸存者营地一无所获,即使日复一日地找了三年,红馨还是坚持不懈地、或者说自欺欺人地找下去。
“怎么了这一大早的,今天不用上课吗?哦,今天是教师节,你们也放假啦?”
母亲的声音把红馨变得久远的记忆拉得更近,在红母习以为常的絮絮叨叨之中,红馨仿佛从废土的幸存者变回了三年前那个普普通通小姑娘。但是她深知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她把多余的感情挤到一边:“妈,你们都在家里面吗?叫爸也过来,开免提!”
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红母在屋子里招呼红父的声音,红馨也一边编织着腹稿。
首先,绝对不能让父母继续留在小区里面。现在的时间不足够跨域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回到家,自己也没能力阻止一场在另一个城市燃起的大火。
得为父母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
红馨在脑子里筛选所有她知道的、位于橘子市的避难营地。很快,一堵雄伟的钢铁城墙便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橘子市集装箱码头。
如果事情的轨迹没有变化的话,昨晚上便会有一艘载着丧尸的货轮在橘子市港口靠岸。经历了昨夜的丧尸货轮事件后,在那个堪称传奇的人物的带领之下,码头工人便会在今天清晨,用集装箱在码头的出口处砌出一堵钢铁城墙将整个码头封死。高耸的集装箱城墙能轻松地挡住初期零星的尸群,为附近的大量居民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场所;而码头上留下的物资和独特的地理优势,也让这个营地在未来越来越壮大。
“就是这个地方了。”红馨暗自下定决心。
地点选定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要用什么样的言辞劝说父母离开小区,并且在两个小时之内进入到集装箱码头里去。
电话的另一头,红父的声音已经远远地响起,红馨不断地捏着拳头,放松,思考一个能够劝服父母离开的方法。
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自己来自未来,丧尸已经出现,太阳风暴即将瘫痪掉无线通信,而一场来源不明的电磁脉冲将在两个多小时之后把人类社会打回到上世纪五十年代。红馨认为这样的说法绝对行不通。
红馨回忆她所剩不多的社会常识,觉得如果这样直白地说出去,父母很有可能会当自己疯了,接着会在电话里面纠缠不清,或是干脆驱车前来,浪费掉不多的时间,甚至陷入到更危险的局面中去。
“喂,小馨,出了什么事情吗?”电话里传出了红父的声音。
红馨隐约听见伴随着一句“能有什么事情”的唠叨,红父被红母拍一下。
“你们冷静点听我说。”父母之间熟悉的互动,让红馨鼻子一酸,“现在有一种致死率极强的传染病正在传播,传播的速度很快,西瓜市这里已经死了很多人,军队已经进城戒严,通信管制也很快就会实行,说不定等一会这个电话就打不出去了,我没时间说得太细,你们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做……”
只说是传染病,并不是丧尸,是因为在红馨的印象中,她父母对丧尸类的电影并没有多大兴趣,她不知道她的父母对丧尸这个概念了解有多少。以及,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丧尸”这个名词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虚构的概念。红馨觉得,如果她一本正经地在说丧尸病毒正在爆发,那父母肯定会以为她在开玩笑。
“……你们还记得那个谁吗?高中毕业后去当兵的那个,恩,就是他。我见到他了,在维持纪律的军队里……他刚才偷偷告诉我,这种传染病在你们那也有,虽然还没有这里严重,但是出城路段肯定已经被封锁了,很快也会戒严。他告诉我市里有一个避难地点,他已经叫他爹妈去避难了,他让我叫你们最好也去那避难,千万别留在家里面……”红馨皱着眉头,其实那个当兵的同学在末世之后和她并没有交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在更远的地方。她只是信口借用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来稍微增加点说服力。
“为什么要出……”电话那头,红父迟疑地接了一句。
“别问为什么!你们赶紧开车走,别浪费时间拿东西,穿个外套赶紧走!”红馨没有留给红父插嘴的时间,提高音量打断了他,“一路上不管是谁,都不要停车,也不要开门,撞到人都不要下车去看,直接碾过去,到达集装箱码头之前,绝对不要停下来!”
电话那头出现了一声吸气的声音,接着是凝重的沉寂。电话那头的两个人似乎是被女儿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给吓到了,不过红馨顾不得这么多,她平缓了一下声音,继续说道:“不要为我担心,我这里有军人在保护,很安全,倒是你们得赶快离开,要是等到像西瓜市这边那么严重的话,那一切就晚了,赶紧到集装箱码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