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红馨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回到父母所在的橘子市。
平时只需要两小时的高速路,在末世之后变得犹如天堑。待她终于进入橘子市,再跨过大半个城区回到家中的时候,小区只剩下了一片仍然冒着暗焰、黑漆漆的残骸。红馨无法得知火焰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她更无法确定这一次她要花上多久才能赶到父母身边。所以这一次重来,她必须要提前改变,并且掌握父母的行程。
“……到了码头之后,你们……喂?喂?听到吗?”
不知不觉间,电话的那一头不再有声音传出,红馨拿开手机,才发觉通话早经结束。她没有犹豫地拨打了第二遍,却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了。
太阳风暴已经来了。
从距离这颗星球一点五亿公里之外那颗炽热火球上抛射出来的带电粒子,在经过了七十多个小时的旅程之后,终于抵达了这颗星球。尽管相关机构和天文部门作出的预警表示,这场太阳风暴与以往的每一场太阳风暴一样,很快便会过去。但是事实上,一直到红馨在三年后的未来死亡的那一刻,这场太阳风暴仍在持续。
很少有人会把遭遇到的意外往最坏的方面去思考。所以刚开始,人们多半认为无线通信的瘫痪仅仅是因为他们所在的地区是“会受到太阳风暴影响,但没有被相关机构预警到的地区。”当他们尝试使用有线通信与外界恢复联络后,他们才发觉,这次的太阳风暴影响范围是全球。
红馨随手从电话簿里选了几个号码拨出去,在确认无法接通之后,才彻底死了心,把手机扔到一旁。反正再过不久之后,这块东西也会变成废品了。
她坐在地上发了会呆,通信中断,她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影响父母了,现在只能希望父母在发觉通信中断之后,能够相信她的劝说,赶紧到集装箱码头去避难。
将担忧的心情抛在一边,红馨搓了搓脸,打算继续收拾东西,却瞥见梁婷婷站在一旁,眼神闪烁不定地盯着她。
“你没给伯父伯母打电话吗?”
“我好像跟你说过了,我爸妈他们出国旅游了呀。”红馨问话的时候梁婷婷好像闪躲了一下,然后又犹豫着上前了一小步,“那个……你不会打我吧?”
“哈?你在胡说什么呢?”听闻梁婷婷的父母在遥远的国外,红馨心中的愧疚感刚刚减少了一点,就因为梁婷婷的问题楞了一下。
梁婷婷眼神闪烁不定,像是一只胆小的鹿子。
“赶紧收拾东西,趁电磁脉冲来临之前,我得算算我们能开到哪。”红馨挠着头发,她没想太多。现在得专注眼前,带着梁婷婷离开这座即将变得危险的城市。
“你真的不会打我吗?”梁婷婷又问了一次,在得到红馨更为疑惑的眼神和回答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一只手抓住红馨的肩膀,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在红馨的眼前,眼神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这是几?”
“一根手指,你听我说,赶紧……”
“我叫什么名字?”
“梁婷婷,你别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盯着我,我……”
“昨晚我们吃了什么?”
“亲爱的你冷静点,我没疯!真的没疯!!很快就要世界末日了,所以我们赶快收拾东西走啊!”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的沉默了片刻,然后红馨迎来了梁婷婷满脸看神经病的表情。
梁婷婷并不知道未来的事情,她只知道,一觉醒来,最要好的朋友突然言行怪异,举止反常,言谈之间,更是充满了荒诞。她看了一眼窗外,外面是一成不变的城市,没有红馨口中的军队戒严,也没有传染病人,更没有大量的死亡。
恩,她神经错乱了。
梁婷婷狠狠地点了一下头,确认了这个结论。
红馨苦恼地褥了一把头发,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在废土上,谈不拢基本上就是直接操家伙干一架,而现在,红馨捏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肌肉,末世之前的自己虽然有好好锻炼,但力量上和末世之后的自己仍然差了一大截。她握握拳头,眼神不住地打量梁婷婷。
“你果然还是想打我吧。”梁婷婷见状,嗖的一下窜出几步之外。
“我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红馨扶着额头,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眼在不远处张牙舞爪的梁婷婷,想了想,干脆继续收拾东西。
“但你现在是神经病啊,神经病总会打人的对吧?”见红馨不理睬她,梁婷婷干脆跟了上去,“喂,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突然编故事吓你爸妈,2012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神经啊?为什么你要收拾东西,哎小心点,那个罐子里是……算了,等下你记得打扫干净,哎哎哎,那个别动!”
红馨早就忘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是怎么摆放的,她以在废土上练就的手段搜索,因为不用压制声音,所以她干的更加粗暴。期间梁婷婷就一直躲在她背后的角落里叽叽喳喳,搞得她不胜其烦。
“闭嘴,拿着。”红馨在桌子上找到了梁婷婷的手机,连同她自己的手机一起,突然塞到了梁婷婷的面前,“随便打个电话,报警也好,报青山也好,总之打通了再叫我。”
梁婷婷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上。
之后红馨没有管她,转到了卧室里面收拾衣服,她记得她在这个时候有不少运动背心和厚实的长衣长裤。她没花的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这些衣服,现在是初秋,天气刚刚转凉,穿上长衣长裤也不会感到太过闷热。
“呃,那我打给伯母了哦。”梁婷婷倒是很乖巧地在拨着电话,她嘟嘟囔囔地走进来,看见红馨的举动,顿时捂着嘴惊讶了一下,“那边是我的衣柜,你干嘛翻我的内衣啊,难道说——你是那边的人吗?”
“什么那边的人……这么老的梗谁还会懂啊,再说了,我可没有那种兴趣,接着,穿上。”红馨把她挑出来的一套衣物扔到梁婷婷的脸上,这个少女现在还穿着睡衣裤,“怎么样,打通了吗?”
“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梁婷婷抱着衣服,皱着眉头挑挑拣拣,“你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这件裤子不能配这件外套的,而且现在也没到穿外套的天气。”
“闭嘴,麻溜穿上。等会我收拾完后立刻就走。”
“去哪?去橘子市吗?”
“时间不够,先出城再说。”
“你真的认为外面有那么可怕的传染病,还有戒严?”
“比那个更可怕,是丧尸。”
“丧——噗哈哈哈……”梁婷婷愣了一秒,干脆抱着衣服蹲在地上笑了起来。
红馨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继续收拾东西,不再理会这个愚蠢的少女。她打定主意,就算是把梁婷婷打晕,也要带她离开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