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为什么会昏倒呢,医生来家里检查过,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只是情绪上受到了刺激。暮雪守着妈妈,她预感妈妈对她隐藏了很多秘密。
雪停了,村里一片寂静,树上的鸟儿不知道飞去哪里躲了起来,屋外听不到人声,屋里连爸爸均匀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爸爸发作的心脏病好了不少,依然卧在床上休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安静当中,妈妈说要和暮雪讲一个故事。妈妈讲道:“我十三四岁那个时候,还在念中学,家里离学校很远,路上要经过一段河堤,每天晚上我都要找人一起才敢从那里路过,就算是很多人一起走,我还是觉得害怕,河堤那里很黑,密密麻麻的墓碑竖着,路边还有人上坟时插的花和祭品,一不小心脚就会踩到。可那是上学的必经之路,有好多同学因为这个吓的都退学了,白天里从那里过时害怕就会少些。我记得那就是一个白天,我一个人从那里经过,心里也没有多害怕,这时遇到了一个老婆婆,领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那个婆婆见了我就说“我这孙女可听话了,又乖巧又懂事,人们见了都说好”不是那个婆婆自卖自夸,我看见了也喜欢,小女孩长的白白净净的,扎着一对羊角辫,穿一双红色的小皮靴,那个年头我还没见过皮靴呢,那个婆婆见我喜欢,就说要把这个小女孩送给我,只当是个玩具。我心里还在想小孩子是活的,怎么可以当成玩具呢,那个婆婆就笑了:“她本来就是一个玩具娃娃,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也不会长大。”那个婆婆说完就走了,那个小女孩真的很乖的跟在我后面,不吵也不闹,见到过她的人都说喜欢,来看她的人也多,我的朋友一下子多了起来。”
“那是不是只是你一个梦呢?”暮雪听着不可思议。
“我刚开始也怀疑是个梦,那真的是个布娃娃,只是做的和真人很像,她身上装了发条,能走能动,就是不说话,她跟着我回了家,你外婆都看见了,我说是路上一个婆婆送的,外婆一见也十分喜欢,我就把她放在自己房里,谁知三天以后她丢了,我还到处找过,最后也没有找到。”
“所以说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哪怕再怎么喜欢。”妈妈停顿了一下,痛心疾首的说。
“为什么这样说?“
”后来,我把这事就忘记了,直到十年以后。”
”十年以后不就是我出生的那年吗?“
“就是那段时间,那个小女孩又出现了。这一次真的是梦,我经常梦见自己走在一条花木繁茂的大路上,这条路就是我们经常路过的那条路,路上有很多亲人,有自己家的也有娘家的,让人感觉很美满。然后,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出现了,人人都夸奖她,她却只认我一个人,怯生生的跟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裙角,旁边的人都羡慕的不行,从那以后,那个小女孩就跟在我身后了。”
“那仅仅只是一个梦啊,”暮雪就问:”那和你十年前收到的那个小女孩有什么关系?”
“接着你就出生了,奶奶用了江湖术士的办法都没有都斗过她,你果真是个女孩。奶奶尽管不喜欢,可她还是按照村里的惯例请了先生来帮你批八字写流年,没想到算命先生给钱都不肯写,闹得很不愉快。就这样,那个算命先生第二年就远走他乡,到外地谋生去了,直到十年前才回来。”
妈妈说的这个算命先生暮雪见过,每当他招揽生意时就会摇着铃,走过那条花木繁茂的大路。听别人说,暮雪八岁那年村里发生的那件大事,那个算命先生其实八年前就算出来了——那一年村里出生的同龄孩子都是短命鬼,刚开始时,村里有人请他去写流年的时候他照实说了,结果惹的人家家人大发雷霆,后来才索性不肯说了。而同龄孩子当中只有暮雪活了下来,村里的人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妈妈讲到这里。指的就是这一点。
这没什么值得稀奇的,谁都知道暮雪生活的这个村庄,每家每户都有一个人死于非正常死亡,总结来说,这就是一个凶村。暮雪家里奶奶不就死的十分蹊跷吗?说是这样说,暮雪还是听得后背一阵发凉,妈妈说的这个小女孩,她又何尝不是暮雪梦中的常客。不过暮雪从来没有看清楚过,只是梦里有一个小女孩跟着她,现在听妈妈这个故事一讲,她也仿佛看到过小女孩的红色靴子。小女孩真的只是一个玩具娃娃吗?如果她就是一个玩具,暮雪不应该在梦里见到的是个人影,她确定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布娃娃。那次在福之都酒店的顶楼,暮雪还梦到小女孩吃巧克力豆,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她分明记得在她陷入白日梦之前,她还听到了咬碎糖果的声音和气味。那么那天就是那个小女孩想爬上防护墙去玩,就催眠了暮雪,利用暮雪的身体做到了。
暮雪多希望妈妈是没有告诉她这个秘密的,这个秘密把她扯进去了,她现在每时每刻都觉得有一个小女孩呆在她的身体里,用什么办法也摆脱不掉,更糟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什么,还是那个小女孩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一部分。暮雪越想越不妙,她觉得害怕。
“后来,大约七八年之后……”妈妈接着讲,暮雪却捂着耳朵跑出去了,她不想继续听下去。
屋子外面是一片冰雪世界,阴沉沉的天空下是一片洁白,田野里就是白茫茫一片。这场雪下得太久了。暮雪努力放空心情,夜空之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她管不了这么多事了。这些事发生在她身边,匪夷所思。那就不管了吧。今天晚上一定能做个好梦,她想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正当暮雪想要放弃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六月。
“暮雪,你家是在哪里?”
“我家是落英镇。”暮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现在正往你家去的路上。”
“为什么,你不上班吗?”
“公司都放假了。”六月说。
酒店还有放假的时候,这个世界最近是怎么啦?
“你来了可没有地方住。”
“你不欢迎我吗?”六月在电话里笑。
有什么欢迎不欢迎的,他既然来了,总不能敢他走;他不来,暮雪也不会去请她,刚才她正准备再也不理这些事了,偏偏有人主动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