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周乐天和段春雨两方把北邙山盗匪投南武镇庄园的事情商定完毕,双方饮宴庆贺之后,段春雨返回山寨,召回刘据、张斌、李奇三人。周乐天如约把一个月的用度交给段春雨,赠送段春雨和金小妹白银一百五十两,黄金二十两,刘据等三头目每人赠送白银五十两,北邙山其他匪盗每人赠送了白银十几两。和段春雨以及山寨的其他人约法三章,待了几日返回南武镇安排训练庄丁以及修房造屋的事情。
段春雨在那之后果然信守约定没有出去劫掠,也约束手下的匪众们少惹事生非。过了一个月之后,北邙山的匪众顺利入住南武镇庄园。之后又过了两月,周乐天把南武镇庄园的四百余庄丁和北邙山的一百余人编练在一起成立南武镇团练营,让段春雨担任团练营的指挥,郭正平担任副指挥,陈青甫担任军师。把不管是原先的庄丁还是后来的北邙山盗匪近六百人都混编在一起分为五队,每队各一百二十人左右,分别任命刘据、张斌、李奇、周宽为队长,最后一队是挑选的精锐由副指挥郭正平担任队长,又每队分为六个小队,每个小队二十人提拔了二十多个原先的庄丁做小队长,提拔了几个原先北邙山的匪盗也当了小队长。
就这样把北邙山段春雨的盗匪们分化瓦解安置妥当,虽然段春雨和金小妹心里都清楚周乐天这么做是趁机架空段春雨,但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再说总负责还是由段春雨担任,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结局,所以对这样的安排也睁只眼闭只眼的接受了。
南武镇团练营每日都操练,经过三四个月的操练已经有了朝廷正规军的势头。这日周乐天正和陈青甫在商议继续招募南武镇庄园垦屯灾民的事情,下曲县周府的仆人送来消息让周乐天和陈青甫速速赶回家,有重要事情。
自从把灾民安置在南武镇庄园之后的这一年多来,周乐天在家的次数很少,老婆儿子女儿见不到他不说,连他父母见他一面都难,这次专门派人来说有重要事情,周乐天心想莫不是家里出大事了或者朝廷要对老爹动手了。问仆人什么事情,仆人也说不知道。周乐天和陈青甫随着仆人快马加鞭不到一小时就到了位于下曲县县城的周府。
进了府门,周凡明马上把儿子和陈青甫喊道书房,关上书房门说道:“刚刚从淮阳府传来消息,商州清理黄河淤沙的河工八日前造反了,七八千河工杀了治河督监张荣仁,当天攻破了商州府衙,三日前已经聚集了近两万人往枣州方向去了,过了栆州是徐州,过了徐州就是淮阳,过了淮阳马上就是卫州了,这时候卫州就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不能落于贼手,不然卫州被攻破,我们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保不住。”
周乐天和陈青甫听完先是一愣,但是周乐天很快反应过来了,他想着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朝政自从被顺民帝完全接管之后,就开始乌烟瘴气了,顺民皇帝这才登基一年半天下就乱了,看来顺民皇帝还真是亡国之君。大德王朝传了十七帝,历经三百二十年,寿数也该尽了,该到改天换日的时候了。
周乐天开口说道:“爹,眼下的形势还没有恶化到如此的程度,你多虑了,现今还是静观其变,大哥在济州府任知县,济州府到徐州不远,家里派人去问问消息,我派庄园里的人去徐州和栆州打探消息,我不信一两万河工在几日内就能连下三州,徐州府是徐州军节度使的指挥驻扎地,光驻兵就有几千人,我不信几千朝廷正规军打不过一万河工。”
听周乐天说完这些话,陈青甫也说道:“河工起事固然势头很大,但是河工们毕竟没有组织没有粮草军械来源,其势头必然不会长久,我们应当静下心来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周乐天和他父亲都觉得陈青甫说的有道理。
周凡明语重心长的对周乐天说道:“乐天啊,我知道你在南武镇做的事儿,现在天下乱了,你有自己的依靠人马,为父不表示反对,但是你千万不能趁着商州河工起事带着庄园的人也造朝廷的反!”听了父亲这话,周乐天反驳道:“爹,如今天子无德,弄的民不聊生,河工起事难道是偶然的吗?今天河工们不造反,明天漕夫们也要造反,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流民,哪个不是受天子无德之祸而艰难度日的,今天我们家不自保,不要说起事的河工,难道朝廷能放过我们家吗?”
周凡明不理儿子的反驳,接着说道:“当年先皇还是太子时,我仅仅是一个礼部的跑腿行走官,从七品而已,要是靠着自己在官场挣扎能做到某一个小州的知府就是祖上积德,庇护我们家了。可是先皇对我一见如故,收我到太子府做他的伴读,靠着先皇的恩惠,我才能做了礼部尚书又做户部尚书,还能入阁主事,我们家能成为卫州远近闻名的高门望族,置下这偌大的家业,你以为是光靠着为父的本事吗?不是啊,是先皇的恩惠,先皇不嫌弃我愚笨无才,视我为知交,提拔我,重用我,给了我这么大的荣耀,让我们家在我的手上光耀门楣,我们家怎么能负了大德的皇恩。即便如今天子无德,但是先皇的子孙还有其他人,等顺民皇帝死了继承大德皇位的还是先皇的子孙,我们家能不报先皇对我们家的知遇之恩吗?”
说完这些话,周凡明稍稍停顿了下,不等周乐天和陈青甫开口说话,接着说:“如果我们家现在趁着河工起事,只图自保,拥兵占地,观望不前,导致大德皇朝崩灭,奉天帝的子孙死于非命,将来我如何面对先皇的在天之灵,天下人如何看我家,失去民心,我们家还怎么做这河东望族的领袖!”
周乐天耐着性子听完父亲的话,说道:“爹,如今失去民心的是大德王朝,民心所向的是推翻大德王朝,即便我们家不观望,难道我们家有能力对抗天下大势吗?我们家要给大德王朝陪葬吗?退一步说,我家不观望,愿意起兵镇压河工,镇压其他叛乱,但是陈三虎和刘统会让我们家插手朝廷的事情吗?顺民皇帝会允许我们家拥兵镇压天下的叛乱吗?你怎么这么糊涂,如今不是我们家希望大德王朝灭亡,是天下人的期望,这时候正是英雄豪杰建功立业的时候,你却要我停滞不前,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逐鹿天下,将来把我们家当大德王朝的走狗一并灭了!”
听完周乐天的话,周凡明气的大声呵斥,“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天下人把我家也当成乱臣贼子,即使陈三虎和刘统作梗,皇帝不答应,我也要拿着这把老骨头主动为朝廷分忧。”
周乐天实在听不下去他父亲这些显得极度迂腐的言论,转身出门离去,陈青甫看周家父子分歧这么大,也不好多说什么,对周凡明施了一礼,转身出门了。
出来后在内院门外碰到周乐天站着等他。周乐天对陈青甫说:“青甫,你马上赶回南武镇,让周宽派得力人手到枣州、淮阳、徐州打探消息,务必带回准确消息,我也会派人到济州我大哥处询问消息。”吩咐完这些话,陈青甫赶回南武镇,周乐天留在家里,正好可以陪陪老婆孩子,顺便和父亲再做一些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