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甫和杨岳两人顺利的进到杭州知府府衙,陈青甫没有表明身份,府上的人很多都认识杨岳,称呼他为二老爷。进到府里,管家把他们引到后衙。管家对杨岳说:“二老爷,您现在后衙稍等一会儿,大老爷一早被董大老爷叫到行营府去了,刚走不一会儿,临走前吩咐我说今天您要过来,让我先招呼着,等他回来。”杨岳听完说道:“管家,我们就在后衙等吧,给我们准备点饭食送到后衙来。”管家应声派人去准备饭食,不一会儿来了几个小厮给杨岳和陈青甫几个人上了茶。
几人喝茶吃饭完毕,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杨崎才回到知府衙门府上。到后衙,杨岳看到他哥进来,立即拉了一下陈青甫,站起身对杨崎叫了一声大哥,介绍陈青甫说道:“这位是金陵的陈青甫先生,同我一道前来见你。”
陈青甫大量了一下杨崎,杨崎和杨岳两人差不多都是偏胖身材,个头不高不矮,约莫五十岁的样子,一脸儒雅,果然是出身名门大户之家的有名儒士。陈青甫听杨岳介绍完,立即施礼说道:“学生陈青甫拜见先生,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多有打扰,还望先生多多指教。”杨崎也轻轻还了一礼,说道:“陈先生不辞路途辛劳,远从金陵赶来,令人动容啊。指教不敢当,作为杭州知府,保一方百姓平安也是在下的职责。早就听说金陵周将军是河东儒学领袖周凡明老先生的儿子,此次能派先生从金陵前来,果然能看出周将军的仁慈爱人之心,江南百姓能有周将军这样的父母官,也是他们的福气啊。”
杨岳听完他哥这一连串不知真心还是恭维的话,心里想着:“这文人之间真是屁话多,还没认识就叨叨叨说了这么一大堆。”
杨崎说完话,陈青甫说道:“老师过于称赞了,只有老师这样的江南名儒指点,才能造福百姓,所以我这次来杭州,就是专门向老师请教如何让杭州和金陵和平相处。”
杨崎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说道:“哈哈哈,好说,好说。”几人各自坐定,杨岳开口说道:“大哥,这是元帅给你写的信,让我亲自交给你。”说完掏出信拿给杨崎。
杨崎接过信很快看完,说道:“周将军信中所言也是我所期盼的,作为一方父母官,我有责任保护治下百信的安定生活。我刚刚从行营府过来,董将军其实也无意与金陵争什么所谓的地盘。现今朝廷法度地方不尊,皇帝年幼,一切政令出自于天子身边的佞臣,天子权威已经荡然无存啊。江南上千里的地方被北方贼军占据,而剿匪的军权都掌握在各地节度使手里,他们互不统属,互不配合,剿匪事宜一拖再拖,年前金陵也遭匪众占据。金陵节度于将军战死,吴王全家被杀,真是惨烈啊。匪贼占据金陵之后,董将军紧急调动兵马防守嘉兴、湖州等地,我当时也是吊了一股气,深怕杭州也被贼军占了去。”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金陵围城的时候,江北各军无一个渡江来救援的,就是扬州军也没有渡江来救援。唇亡齿寒,要没有周将军渡江南下攻占金陵,这会儿老夫还哪能和陈先生在这里说话,早就一命呜呼了。”
陈青甫接着这话,说道:“老师不要责怪扬州军,杨岳将军就是效命扬州军的,他清楚,当时扬州军的处境也不乐观啊,贼兵气焰正盛,谁也不敢轻易出兵。”
杨岳也接着说道:“是啊,大哥,当时我们的处境也不乐观,保卫镇江要紧啊。镇江失了恐怕这会儿整个江南都在贼军手上了。”
杨崎说道:“嗨呀,我也不是怪罪你们,我是说啊,这天下寿数已尽了,该是圣人重出的时候了,如今陈三虎、刘统这些人把持朝政,挟天子令诸侯,期望着各地将军平定叛乱,他们能坐收渔翁之利。真是痴人说梦,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还坐上如此的高位。地方各将要真是把北贼之乱平了,那朝廷怎么安置这些骄兵悍将?这些人比北贼之乱要难对付的多了。朝廷有十几万兵马不能出兵平叛,中央权威不再,还怎么驾驭地方,这不是把刀拿给别人,等着别人来砍自己吗?唉朝堂上的兖兖诸公堕落至此,令人难以置信啊。”
陈青甫说:“老师莫要操心朝堂之事了,天下事不破不立,看如今的天下大势,张家的天下是到头了。话说回来,周元帅在金陵施仁政,爱惜江南百姓,受到扬州、金陵两地士子百姓的大力支持,有志于平定天下纷争的乱局,还天下人太平。老师看来,这新出的圣人会不会就是周元帅?”
杨崎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圣人之出,在于能不能施仁政、能不能爱惜百姓?能施仁政、爱惜百姓才能收拢天下人心。是否望族领袖?望族领袖才能收拢天下士子心。是否占据天时地利?金陵是天下大镇,鱼米之乡,富甲天下,地利之便全在此;俗话说时势造英雄,如今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民生艰苦之际,人心盼圣人出啊。周元帅出身河东望族领袖之家,在天下纷乱之际毅然起兵,南下渡江截击北寇流贼,将他们赶出江东,实在有天时之利。将来成就大业的人,大约就是周将军这样的人。”
陈青甫和杨岳听完杨崎的这番话,都觉的说的很有道理,不愧是江南名儒,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非常有说服力。
陈青甫继续问道:“既然老师这样说,那周元帅就是天选之人了。刚刚老师说董将军无意于所谓的地盘之争,那学生此次前来之事,想必大有眉目了。还请老师示下?”
杨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陈先生此次前来想要办成的事情,也是董将军想要办的事情。周将军不想治下百姓遭战火蹂躏,董将军也是爱护百姓之人,也想百姓免遭战火。不过现在董将军还不知道你们到杭州来,我作为杭州知府,先听听你们的谈判条件,然后透露给董将军。牵线搭桥,看看你们双方的条件差距有多大。”
说完这些,看了看陈青甫,然后继续开口说道:“既然说到这里了,那么陈先生就说一下周将军有什么条件?”
陈青甫微微施了一礼,说道:“还请老师费心,学生替周元帅前来,金陵的条件只有一条,我们希望金陵和杭州能够永久修好,并于一处,受金陵节制。前有扬州范文飞老将军高风亮节,董将军交出杭州兵权之后,除了杭州城,无论去哪儿都可以得到非常好的照顾。”
杨崎听完这话,稍稍等了一小会儿,才开口说话,说道:“陈先生,你们提出的这个条件过于苛刻了,我听来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董将军。扬州范老将军高风亮节是真,战败数次也是真,兵临扬州城下的时候,北无可战之兵,南无可退之路,不退隐还能怎么办?但是杭州境况却大不同,董将军手下可战之兵五六万,士气正盛,况且杭州城粮草富集,怎可轻易退隐?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陈先生能带着这等有辱杭州之条件来谈,看来并没有什么谈判的真诚心意,枉费我一片热忱之心。”
陈青甫听完这番话,觉的杨崎有怪罪之意,于是打圆场的说道:“老师不要生气,这个条件只是周将军提出来试探的,谈判嘛肯定都是你来我往的要价的,互相在要价中平衡相互的利益,最后达成一致。”
杨崎说道:“道理我何尝不懂,只不过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还能活多少年?折腾不起啊,早一点谈成就不用折腾了。董将军是深明大义之人,断然不会在谈判问题上苛刻你们,但是你们也要拿你们应有的诚意出来,这样才能让谈判顺利进行。否则,一味的让董将军让步,我不好在董将军面前说这话。让董将军觉得自己受辱,他一定不会再愿意同你们接触,到时候恐怕不动兵都不行了。杭州城上百万的百姓无辜啊,白白承受这本来可以免掉的战火,所以,为了杭州百万老百姓的生计,还请陈先生代为求情,向周将军说明当下的实际情况,请周将军对杭州的情况再做定夺如何?”
陈青甫马上说道:“老师请放心,为了杭州百万百姓免遭战火,青甫愿意向周元帅陈情。不过,青甫还有一事老师帮忙转达。”
杨崎说:“哦陈先生有何事?快快请讲,且不要客气。”陈青甫说道:“请老师以今日的条件试探一下董将军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这样我也好将具体的实情向周元帅禀报。”
杨崎有点为难的想了一下,开口说道:“行吧,请陈先生放心,既然陈先生愿意为杭州百姓陈情,我也愿意替先生试探一下董将军,今日先在后衙设宴招待先生一行,等明日我面见董将军的时候向董将军转述先生的话吧。”
杨崎吩咐管家准备宴席,几人继续说了一会儿话,等到开席之后吃了饭喝了酒,然后各自散去休息。陈青甫给周乐天写了一封信连夜派人送往金陵,将白天和杨崎谈话的事情说了一下,征求周乐天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