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玲商店只有几个货架,货架上品种数量并不多的日杂南货,一个冰柜,一个小方桌和几张小板凳,墙上挂着台电视机,正播放着肥皂剧。看这样子,她一家吃饭也在这。
罗小玲腹部微隆,左手掌缺失,郁郁寡欢,带着明显的外地口音。
罗小玲:“我这只有粉、面、酱油、盐、味精,米和油没有。要的话,我帮你问一下,看哪个屋里有,喊他送过来。”
王世锋:“好。先拿两斤面、一瓶酱油、一包盐、一包味精。菜上哪买?”
“肉得到县城去买,三江乡逢墟也有得卖,逢五、十赶墟。”
“蔬菜嘞?”
“你是外地人,随便上哪家地里摘都要得。”
“那最好,怎么给他们钱?”
“外地来帮忙的人,吃点青菜不消给钱,给了也没人收。油要哪种?有菜籽油、芝麻油和茶籽油。”
“要点芝麻油吧,茶油太贵。炒菜还是猪油香,明天我去县城买。”
“要得。晚饭在我这随便吃点。”
“谢谢嫂子。再拿条烟给我。”
赵玉龙一直跟着王世锋,好奇地看:“你哪么住到这里来嘞?”
王世锋蹲下捏捏他的小脸:“我来和你作伴呐,不欢迎?”
“你到这来做什么?”
“来读书。”
“读书?这么大了还读书呐?”
“是呐,今后我们一起读书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这里读书的学生,总给老师骂。”
“把书读好了,老师就不会骂你了。”
“嘁。不读书,老师才不骂。周校长和李老师从没骂过我。”
罗小玲笑:“要不得好久就开学了。看你敢不去读。”
赵玉龙一脸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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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锋穿着裤头坐在床上,吹着小风扇,跟陈萍打电话:“安顿好了。唉,连根网线都没有,想和您激情视频一把,都没机会。”
陈萍:“别抱怨!最多三年,三年之内,你连个省级公务员都考不上?就在那山角落里寿终正寝。”
“唉,哪次考试我考得过您?您别考得太好,您考上国家级公务员了,而我又留在这穷山沟里,见您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那就靠你自己了。听说有个什么地方,有位村干部,差不多把全村村妇都睡遍了。今天那位计生专干性感迷人,你小子,别把半世英名毁在村妇裤裆里。”
“鬼扯!要毁,早毁在您裤裆里了。哎,连村里的干部都奇了怪,我一个学历史的,跑过来干吗?”
“这年头,专业不对口的多了去。哎,把传统思想先放一放,等考上公务员,再把它当成业余爱好。”
“唉,怎么觉得现在当的这个村官、还有将来要出任的公务员,才是我的业务爱好呢?”
“你家条件就那样,不找个有稳定收入的工作,将来怎么结婚?怎么买房子?怎么生孩子?乖哈,有空我去看你。”
“欢迎领导随时来访贫问苦!哎,来的时候,记得从您老爸那多偷些好烟好酒。”
“连烟酒都靠偷?有点出息行不?趁早给我把烟酒戒了!”
王世锋最烦陈萍动不动就拿自己这点小嗜好说事:“不早了,挂了。”
挂断电话,王世锋发现墙上一只壁虎,下床来拿手机照相,坐回床上,在手机里编辑短信:“天地人禽兽虫,热烈欢迎王助理!”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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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锋当然知道,相当一部分小规模金融服务公司就是放高利贷!
盘承波的主业就是金融服务公司。
盘承波,中等身材壮实后生,年方二十二,盘本柏儿子。既然是金融服务公司,自然就有处理抵押品的配套渠道,不用说,这个二手车行就是其中之一。
王世锋推着摩托车,跟着盘承波从二手车行出来,本应挂车牌的地方一块印有古怪图案的牌子。
盘承波:“锋哥,凭前面这块牌子,在楚庆县范围内没人查你。但到了外县,我就帮不到你了。”
王世锋:“明白。承波手眼通天呐。”
“别的事做不好,在楚庆县讲个和、了点难还不成问题。以后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手机响起,盘承波掏手机走向一边:“稍等,我接个电话。”
王世锋发动摩托车离开:“你忙,我先走。回村再请你喝酒。”
盘承波听电话,冲王世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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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庆县农贸市场,楚庆县城内三个正规农贸市场中唯一传统市场,地处县城正中心,人流最多、客商最多、营业时间持续时间也最长。城西农贸市场基本上过了上午十点就恢复冷清。城南市场则根本没成为市场,门面基本上沦为了商家的仓库。
已是半下午,市场内人不多,多位经营者瞌睡。一些商贩扎成几堆打牌。
王世锋骑摩托车进来,看看,把摩托车开到一位老板正打盹的肉摊前停下。
王世锋:“老板,板油怎么卖?”
肉贩惊醒过来,抹一把嘴角的口水:“八块。”
王世锋下车、支好摩托车,挑两块猪板油递给肉贩。
肉贩拿个黑色塑料袋装好,放在电子秤上。
肉贩指指电子秤显示屏:“看清楚,四斤三两,三十四块四。你给三十四块就好。”
王世锋掏出钱包,抽出张五十元面值钞票给肉贩。
矮胖子斜刺里挤过来,挡在王世锋跟肉摊中间:“老板,腰子怎么卖?”
肉贩拿起电子秤上的塑料袋,扔到肉案下的竹筐里,又迅速从竹筐里拿另一个装有东西的黑色塑料袋放在电子秤上。
肉贩找零钱给王世锋:“二十二块。”
矮胖子离开:“这么贵呐?不要了。”
王世锋接过肉贩找回的零钱,拿过电子秤上的塑料袋往摩托车把手上挂。塑料袋破裂,一堆杂油掉在地上。
王世锋把杂油捧起放在肉案上“:老板,我要的是板油,这些是杂油呢。”
肉贩:“你自己选的油,讲好的价钱,也没少你的秤。你交了钱、我又补了你钱。还有什么好讲的?”
“我不要了,退钱。”
“给你搞得这么脏了,我还怎么卖?”
“不退是不?我找市场管理员。”
肉贩挥挥手,指点方向:“赶紧、赶紧的,趁他们还没下班。市场管理办公室在那边。”
王世锋快步走向市场管理办公室。
肉贩调节电子秤,把杂油重新用塑料袋装好,与边上几个肉贩和矮胖子相视而笑,各抛一支烟。
王世锋领着拎着个砝码的市场管理员过来。
王世锋:“是我选的,但不晓得怎么就成了杂油。”
市场管理员笑:“小兄弟外地人?”
王世锋:“对这种欺负外地人的恶劣行径,更应该狠狠打击,以维护楚庆县良好的商业信誉嘛。”
市场管理员走到肉贩摊前:“哪回事?怎么货不对板?”
肉贩笑嘻嘻地:“他要的就是这种,我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若没搞脏,还可以给他退。你看,都这样了还退给我?喊我还怎么卖?”
市场管理员把砝码放在电子秤上,电子秤显示500克。又把肉贩重新装好的杂油放在电子秤上,显示2180克。
肉贩得意地笑:“你放心。我们做生意,有价钱讲价钱,从不短斤少两。”
市场管理员把王世锋拉到一边,小声劝道:“小兄弟,我看算了。三四十块钱的事,这种事,处理起来,你还真拿不出证据。”
王世锋:他这是欺诈。
市场管理员:“没办法!我们也要有真凭实据,才能给你作主是不?除非你有铁证,不然,我实在帮不到你。”
王世锋从摊上拿起把杂油狠狠摔在地上:“我不要了!老子自认倒霉!”
周围几位肉贩和矮胖子发笑。
市场管理员无语。
王世锋骑摩托车离开。
肉贩伸手指着王世锋背影:“喂,你什么意思?回来给老子扫干净!”
市场管理员把肉贩的手拍下来:“要得了!”
肉贩给市场管理员敬烟:“这些外地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市场管理员拨开肉贩敬烟的手:“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这点鬼名堂,以为老子不晓得?”
肉贩笑:“做生意嘛!不过我保证,摊上这些,绝对不是病死猪肉。”
市场管理员:“上回你卖猪婆肉的事嘞?”
肉贩:“有的人喜欢吃猪婆肉!”
市场管理员:“我啐你个鬼魔神精!”
几位肉贩跟矮胖子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