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小心戏精》 63.什么都不要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夏清欢眼睑往下合上，隐去了自己眼中痛苦的神色。“那就是结束我这命运。”

    李慕昭看着他，然后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他其实也试想过，如果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会怎么样。不断的死去，然后重生，无论自己做出多么大的改变都没有办法修正命运的轨道的时候，他会疯掉。

    “我在想，如果你躲过了一次死去的时间，那么结局会不会因此改变？”这就是李慕昭这次来的原因。

    “我重生到现在，有过两次异变。”

    “哦，那么那两次很有研究意义啊！”

    夏清欢轻飘飘地瞄了他一眼。

    夏清欢之所以那么肯定与李慕昭的相遇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是因为二次的相遇。

    夏清欢在跟李慕昭相遇之前，他每次的重生都是从那一个疫病村庄的尸体里开始的，那时候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

    而要诉说这件事，夏清欢选择从那场战役开始。那时候，他领了明月楼的人跟魔教起冲突。

    说是对抗魔教，但实质上不过是他清理一下不听话的部下的一个计谋而已。让那些忤逆的旧势力葬送在魔教人手中，拖住魔教的势力，然后他再从魔教的后山闯进去。他已经在魔教里面安排了照应的人，而且还是魔教的上人，只要他闯进去，得到接应，那么不管是那些不听话的部下还是魔教，这两股势力都可以退场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是魔教的朱雀，他也对魔教没有任何的感情。他知道李慕昭当上了魔教的教主，那么，这场战役以后，他赢得所有的一切以后，他会主动去找李慕昭谈话，坦诚相待，然后他会跟他好好过这一辈子。

    虽然他的一辈子是那么的短暂，但是他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他答应过李慕昭以身相许，那他就会做到。

    那一场，如他所料，他把魔教的人引过去，然后和他安排好的队伍厮杀起来。在杀了个昏天暗地的时候，他立马就用提前安排好的道路逃跑了。跑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随身的半块玉佩掉了。

    玉佩是夏清欢的娘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也是跟李慕昭许下诺言的见证，他想过回去捡回来，但是两军交战，一入则死无葬身之地，何况他也未必能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中找到那块玉佩。夏清欢杀伐果断，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暗探拿到了消息，李慕昭跟他的想法大同小异，也是接着这场斗争清理门户。而且，他们从后山进发的事情已经被李慕昭发现了，他准备领人过去截他们。

    夏清欢看到消息以后咬牙切齿，李慕昭啊李慕昭，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那么有本事呢？尽是搞一些让他难做的事情。

    夏清欢只好停下继续前进的脚步，在半山腰的时候布下阵法。

    只是，那一天，夏清欢并没有等来李慕昭领着魔教大军来。

    李慕昭晕倒了，昏迷了三天三夜。

    他得到李慕昭醒来的消息以后，想也不想就跑到魔教去找李慕昭。但是李慕昭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完全不记得他，看到什么都会被惊吓。而且在知道他是明月楼的人以后，立马叫来了魔教的侍卫，夏清欢在魔教的白虎、角木、青龙以及其余暗堂使的追杀下，差点命丧魔教。

    在夏清欢顺明白什么叫穿越，并且当上朱雀以前，这一副身体还有过其他异世界的灵魂，但是都不被任何人知晓、明白。

    那一世，夏清欢还尝试过找李慕昭，但是最后一次见他，就是在李慕昭的婚礼上。他娶了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少女，她喜欢在发间别一朵山茶花

    花朵摇曳，李慕昭看着她笑靥如花。

    夏清欢明白了，誓言什么的用来喂狗正好。

    这一世的夏清欢继续自己探索重生的路途，并且再次一无所获以后死去。

    眼睛再睁开，天空在下雨，他跌坐在湿润的泥土地上，看着自己少年的手掌。

    他的命运，第一次发生了改变。

    夏清欢到现在都忘记不了当时的震惊、狂喜与不敢置信，多种的情感杂交在一起，最后他蹲下去，双手抱着膝盖，哭得不能自已。

    那一次重生的时间是在他准备在半山腰阴魔教的时候，但是他那一世哪还有心情做那样全面的准备，立刻带着不明所以的明月楼弟子回去了。

    回到明月楼，他立刻把重生前所有的事情都整理了一遍，然后，他想了很多改变他命运的可能性。

    其中有一项是李慕昭。

    他终于想了起来，他第一辈子遇到李慕昭，他是明月楼的弟子，而且被那一群违法乱纪的恶徒□□至死。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想到了那个会温柔地背他穿梭在漫漫旅途的人会是救他出来的关键，夏清欢亢奋得冷静不下来。

    而后多年，夏清欢嘲笑当时的自己，真是愚蠢得让人发笑。

    他再次不顾一切找到了李慕昭，把自己的所有倾其相告。

    李慕昭微微笑着看着他，然后点头。“我自然是会帮你的，那么你也会帮我的是吧？”

    这一个人，就是梁欢喜欢的李慕昭，也是把夏清欢玩得团团转的李慕昭。在夏清欢的帮助下，李慕昭的魔教得到了全武林，李慕昭也成了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夏清欢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逃脱命运了，然后，在他往常死的那一天，李慕昭亲手杀了他。

    然后为了可怜他，那一位李慕昭把穿越的事情告诉了他。

    夏清欢死的时候正是下大雪的一天，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长剑倒在雪地上，他明亮的眼睛看着天空飘下洁白的雪花，心中涌现出莫名的荒凉。

    是吗？原来他不会再见到他了吗？

    值得高兴的是，夏清欢从那以后的重生，时间都在前进。

    也所以，他不能再任性妄为了，谁知道重生以后时间会前进多少呢？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做过的事情就成了时间的痕迹。

    他终于明白后悔两个字的重量。

    他对魔教还是有执念，也对魔教里的李慕昭有执念。于是他渐渐成了朱雀，利用重生的优势，他可以轻轻松松掌握黑白两道。只要他想，他可以在一世得到想要的一切，除了李慕昭。

    这一个不是李慕昭，那一个不是李慕昭。

    他踏遍了世界，寻着传说把走过的路再走了好几遍，终于，他得到了可以交换异世界灵魂的办法。

    他守着李慕昭的身体，然后开始构建自己的势力，随即实验开始了。

    这一个不是李慕昭，那一个不是李慕昭。

    他疯了一样折腾着那具身体，也在折腾着自己。

    多次的失败，他又开始麻木。

    不知道是第几世的时候，哪一位李慕昭，又领着魔教的人，在魔教的后山把他围攻。他的身上都是剑痕，脸上也被各种凶器伤了，花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随后他倒在尸体之中，看着天空，又要下雪。

    “呼，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在要死去之前，他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小孩子声音。

    本来应该躲在一旁看大戏的李慕昭跑了出来，那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四处环顾，睁大一双杏眼，整个人都被吓坏了。

    又一个新鲜的灵魂，夏清欢勾起唇角，然后感受到随着面部肌肉的拉伸，整张脸都发出不可思议的疼痛，他忍不住喊了出来。

    似乎是因为这声响，轻盈的脚步声朝着他前进，他还没闭上的眼睛看到了一张可爱的脸蛋。李慕昭蹲下来，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面，当探知到还有呼吸的时候，那位小孩大喊：“爱与和平赐予我力量。”然后费劲地把他拖进了山洞。

    风雪来袭，他的体温开始下降。

    夏清欢已经破破烂烂了，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他唯一能动弹只有一双眼睛。

    他看着小孩把外面死人的衣服抱进来，找了尸体带着的药物，给他疗伤，给他保暖。大概是这样子的李慕昭太过新鲜，夏清欢看着他，一时忘了别的，等他反应过来，他才惊然发现，这时候已经过了他死亡的时刻。

    李慕昭生了火，靠在他的旁边，跟他唠叨。

    “小哥啊，看样子，是不是明月楼什么的又和魔教打架啊。”

    夏清欢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只能眼珠子转个不停。

    “小哥，别转了，我看的晕，如果是的话你的眼珠子转左边，不是转右边就好。”

    夏清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李慕昭在他的面前，拨弄着火苗，看着他笑得花枝乱颤。“你像个木乃伊一样！哈哈！”

    随后，李慕昭就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不说话，整个空间就静得可怕。他看着跳动的火花，突然翻过右手，看着手掌心的疤痕。“还是这具身体啊。”他喃喃自语。

    可能是夏清欢看起来实在是命不久矣的样子，李慕昭想说些让他觉得有趣的话。“小哥，你知道什么是穿越不？我是二十一世纪来的灵魂，我叫李慕昭。”

    夏清欢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是魔教的人还是正派大侠啊？如果你是魔教的人，知不知道，我才是魔教教主啊？”

    夏清欢死死瞪着他，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李慕昭正好把手掌心翻过来，他以为夏清欢是在看他的手，不以为意。“这个伤疤啊，有一个故事啊，我当年在一个河边捡了一个小孩……”

    他越是说下去，夏清欢就越是震惊，他很想说话，但是什么都说不出，他甚至觉得这飘雪的天气把他身上余温都被剥夺了。

    在李慕昭温柔的声音中，夏清欢死在了夜里。

    这也是，他第一次逃脱了死亡的固定时间。

    夏清欢曾经有很多想要的东西，想要活下去、想要权势、想要地位，到后面，想要结束自己可悲的一生。

    他想了很多，然后守着李慕昭的身体，回忆着太多繁杂的记忆。

    人真是温柔啊，但是只有一个人知道温柔对他。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只要老去死去，而旁边坐着苍老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