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夏清欢的妥协,苏秀终于同意放李慕昭回去。
夏清欢在众侍卫的监视下送李慕昭离开,他握住李慕昭的手,一副哥两好的样子,但是对着李慕昭,他说的话却是,“你要尽快要接我哦,不能想着把我卖给苏秀,然后高枕无忧。”
李慕昭看着夏清欢的笑容,一阵恶寒。“我不是说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吗?你要相信我啊。”
“我不管,话我就撂在这里,不然我多的是办法搞死你。”
李慕昭不放心地确认,“你现在功力全失?”
“是啊。”不过他不知道是因为上一次对抗武林盟后有点走火入魔,还是因为苏秀给他喂了什么药吃。
“那我会尽快回来!”
夏清欢再次一副好兄弟的样子,豪迈地抱住他。“我不舍得,一点都不想离开你。”他在他的耳边低语,嘴巴离他的耳朵极近,热气都喷洒上去。
李慕昭的耳朵都红了。
前来看守夏清欢的侍卫也是莫名脸红,为什么这两个人那么豪气地告别,但是他总觉得看得人脸红心跳的。
李慕昭一步三回头,夏清欢含笑看着他,随即侍卫关上了门。“又不是什么貌美少女,有什么好看的。”他忍不住暗自嘀咕。
他话音刚落,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面前貌美的青年正在看着他,冷冽的眼神下仿佛藏着千万把锋利的刀剑,正蓄势待发,要把他伤害得千疮百孔。
侍卫的额头突然冒出冷汗,然后艰难地吞下口水。
夏清欢拂袖离开。
那边,李慕昭一离开苏秀的府邸以后,一个人走到了大街上上。这一条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他不知道是来到这里的人会习惯这座城市的氛围,还是说正是这一群人造就了这一座城市。
“哥哥,哥哥。”一只小手拉住了李慕昭的衣角。
李慕昭低头,一个幼小又柔弱的小孩看着他,她的眼神清澈,嘴巴里突出清晰的字眼,“你要不要带我回家,只要一两。”
李慕昭一愣,随即苦涩一笑。他的身上没有钱,但是腰间倒是佩戴了一些看起来挺名贵的挂饰。他将挂饰除下,放到他的手里,然后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接着离开。
小孩拿着他的挂饰,傻傻地看着他渐离渐远的背影。
可以统领这么一座城,苏秀看来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李慕昭想加快脚步回观华楼,但是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街道上的武林人士似乎多得出奇,他们佩戴着长剑,而且并没有像这座城的客人一样寻花问柳,反而警惕着四处看人。李慕昭下意识就像捂住脸,怕被人认出来。但是捂住脸以后,他也才发现,本来魔教教主就不怎么出现在外人面前,而且他之前都是长不大的小豆丁,恐怕他们是不会把成年的自己和魔教教主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他才刚放下手,就和一双眼睛对上了。
那是一双狭长的眼睛,有点漠然,有点疯狂。
李慕昭只能想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拼命把他往悬崖上面拖,疯疯癫癫说着要和他换身体。
夏清欢居然没有杀掉这个家伙。
明月笙也看到了他,他惊魂未定、不敢置信。
李慕昭淡然地从他的旁边路过,明月笙迅速地拉住他的右手手臂,李慕昭不着痕迹地握紧右手的拳头,冷冷地看着他。“你是哪家的小倌,想强买强卖吗?”
“李慕昭?”
李慕昭干脆揽过他的腰,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算是邪魅的笑容,“想玩认错人的把戏嘛,根本不用那么麻烦,三两够不够买你……”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匕首就抵在他的腰间。
明月笙眼神漠然地看着他,“滚!”
他放开按在他腰间的手,然后麻利地滚了。等他离开明月笙以后,一只手立马攥住了他,李慕昭转头,青龙正站在他的旁边,一拉到他的手立马,立马带着他飞速逃离。
“你知道我出来了?”
“我们一直都有派人守在府邸前面,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立马把消息回馈到观华楼。”
李慕昭问:“那么现在的情况是?”
“武林盟的人在明月笙的带领下,找到了夏清欢的踪迹,现在已经全面闯进秀城。”
李慕昭抿嘴,屋漏偏逢连夜雨。
青龙和李慕昭回到了观华楼,不像之前那样吵闹,现在的观华楼里除了苏晚晚他们以外什么人都没有。而且他们正襟危坐,脸上的神色严肃凝重。李慕昭这才发现确实大事不好。
“教主!”他们会有这样严肃认真的态度,只在一种情况下。
“武林盟的人得知了夏清欢的踪影,已经全部涌进了秀城,如果我们再不走的话,一旦被发现,大概不会是对手。”
“经过我的统计和调查。”俞承善道:“我们魔教在秀城的人最多不会超四十人,但是武林盟却足足来了八十多人,而且还有后续的部队守在不远处。”
李慕昭并没有为此失了方寸,“秀城是苏秀的地方,她不会放着任由武林盟的人乱来的。”
“武林盟的人在明月笙的指引下,现在跟一群疯狗一样,未必就不敢动?”苏晚晚无奈。
俞承善身为魔教长老,向魔教教主提出谏言,“我估算了一下,他们全部到达大概需要三天。三天之内,我们立刻离开秀城。”
齐莹皱眉,“但是我们现在仍然没有救出夏清欢。”
“夏清欢本来就是武林盟的狗头,现在我们恨不得他们狗咬狗。”俞承善冷漠道,“我们来秀城的最重要事情是找出朱雀,既然玄武传来了朱雀已经有消息了,我们应该立即撤退!”
齐莹蹙眉,俞承善立马用不善的眼神盯着她。
无鹊摊手,她都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喽啰在吵些什么。“教主,你怎么看?”做决定的人还一声不吭。
苏晚晚这时候和俞承善站一边,“为了教主,就算教主不同意,我们也必须让你赶紧离开。”
话已经说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众人齐齐盯着李慕昭。李慕昭被看得很有压力,想了好一会儿,自然有了打算。“准备准备,三天后我们就走。”
一直默认不语的青龙终于说了一句,“那么夏清欢?”
“我会在三天内把他带出来。”
“如果你做不到呢?”俞承善握紧了拳头。他相当讨厌眼前这个除了夏清欢以外,好像不再有打算的李慕昭?如果不是还有别人,他真想一拳头挥向他的脑袋,然后大声质问他。
你的雄心壮志呢?你的阴谋诡计呢?你为达目的而不惜一切的手段呢?
李慕昭何尝不知道俞承善这一句话下的怒火。
但是存良啊,那一个跟你争夺教主之位,一心把人踩到脚下的李慕昭已经结束了。
他这次过来的目的很确定,就是为了夏清欢。
“如果我没有做到,你们就马上走。教主之位,传给俞承善。”
淡淡的一句话落下,无鹊拿着茶杯的手一软,随即,她面前的桌子被人掀翻了,俞承善结结实实地打了他的肚子一拳,随后转身就跑上楼。
李慕昭被打得一愣。
“教主!”也就只有苏晚晚及时关心他了。
无鹊问:“要我去看看长老吗?”
李慕昭嘶嘶叫疼,然后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教主是意思,我们明白了。”齐莹看向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无鹊走之前不忘扔下一句话,“明白是明白,但是教主也太自说自话了,没有了教主还有朱雀,轮不到长老的。”
嫌她太吵,苏晚晚捡起一个杯子扔她,“就你话多。”
不止李慕昭他们知道了武林盟的人围攻的消息,苏秀也早就知道了,而且她还专门把这个消息带给夏清欢。
“你看看你,多可怜,一天不是盟主,就沦落成了一条狗。”她笑吟吟道:“我倒是好奇了,你那天到底是做了什么,才导致武林盟的人那么丧心病狂对付你。”
不管这里烧了多少的地龙,下雪以后的天气就是变冷了,夏清欢披着一件大衣,坐在苏秀的面前喝茶。他淡然自若,跟本就没有被这个消息给影响。“我一剑杀了明月琴。”他说道。
“明月楼老楼主希望你娶的女人,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夏清欢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说了一句苏秀觉得匪夷所思的话。“因为她不久之后会杀了我。”
“她在策划杀你?”
“现在没有,但是也快了。”
“她要背叛你?”
“现在没有,但是也快了。”
“哈哈,你真是一个疯子!”
夏清欢笑着抬头,“城主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疯子,不然不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我喝茶。”
“呼。”苏秀吹了一口气,欣赏着他的脸。“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疯子,我只知道我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
他在这方面颇有心得,“那么我们是同类人。”
苏秀是真的觉得这个人有意思。“你还做了什么?”
“我屠了半个明月楼的人,在武林盟攻上魔教的时候,直接从他们的背后,杀掉了我的盟友。”他手上沾的鲜血骇人惊闻,但是在他的口中似乎不过是常事而已。
苏秀这才相信武林中人传的话,这个人确实是疯了。
这时候,有侍卫上前。“城主,白神医来了?“
“白一来了?赶紧让他进来。”她吩咐道。
看夏清欢一脸疑惑,苏秀向他解释,“你体内功力尽失,还真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找了我们这里的神医给你看看。”
“神医白一?”这也是夏清欢来秀城的原因,自从他这次重生以后,李慕昭突然陷入昏睡,而且在昏迷中长成了一个成年人。他知道秀城有一个神医,所以专程过来,只是没有想到武林盟的人居然掌握到他的行踪,然后围攻他,他寡不敌众,才被苏秀绑了回来。
“看来白神医确实盛名在外。”苏秀夸奖道。
很快,就有一个声音回应道:“苏城主谬赞了。”
一个提着药箱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白衣飘飘,脸上有一块布蒙住了眼睛。有侍卫引他过来,他一坐下也不啰嗦,就跟夏清欢诊断起来,奇怪的是他还要四处摸夏清欢的身体。如果苏秀不知道这个人是瞎子,还以为他会是故意吃夏清欢的豆腐。
“奇怪,奇怪。”他连说两声奇怪,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的功力突然丧失,确实奇怪。”苏秀说。
“功力丧失并不是什么大事,在下看不过是这位公子不小心太勉强自己,所以才会导致功力一时散尽,而且据我所探,已经逐渐恢复了。”他打开药箱,摸了一瓶药出来,递给夏清欢。“服下以后,最多不过三日,一定就能完好如初。”
夏清欢收下药,笑着看他,“那么神医你看,我还奇怪在哪?”
“奇怪在公子的身体。”白一咧嘴一笑,笑容灿烂。“如果我的诊断没有错,公子早就是死人了。”
“胡说八道!”苏秀勃然大怒。
“我可不是胡说,而且死了恐怕不止一次。”他回忆着自己的论断。“胸口中剑而死、五脏六腑具裂而死、粉身碎骨而死、走火入魔而死、万箭穿心而死、头部被极细的暗器刺穿而死……”他呵呵直笑,“小生不才,确实胡说八道。”
夏清欢笑容瘆人,“神医确实是神医。”
白一:“谬赞。”
“只是缺了点常识。”
白一让人给他倒了一杯新茶。“我听说过一个故事,从前的唐朝,有一位张生,他得到了一样邪术,可以借尸还魂、穿越时间,改变命运。张生回到自己年轻的身体,利用自己知道的后来事情,掌握先机,功成名就。但是奈何有小人作祟,张生再次落魄,于是他再次利用邪术回到了过去。一来二去,张生稍不如意就利用邪术回溯时间,知道有一天,他发现上辈子受到的伤害还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不是一条伤痕,是十条、百条、上万条。
某一世,有人在他的脖子割下了几寸的刀痕,这一条伤痕突然渗血,张生痛呼一声,随后头断而死。
夏清欢的眼神空洞无比,但是细看,里面又有仿佛幽冥之火在燃烧,真真正正像借尸还魂的可怕怨灵,阴冷可怕。
苏秀在看见这个人以来,第一次无法单纯欣赏他的美貌,他的那一双眼睛太可怕,不是凡人可以直视。
“敢问公子。”亏得白一是个瞎子,根本不为所动,“会不会有时候身上根本就没有伤口,但是就是感觉自己受伤了一样?”
“没有。”他回答得果然。
“或者根本就没有受伤,但是身上就会渗出鲜血,好像被人割伤一样呢?”
“没有。”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白一微笑,“看来在下还是医术不精,诊断出错。”
大冬天的,风刮得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