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成孽》 21.到陈塘关

    一道破空声打破天地的寂静，一道青光消散，彩云赫然出现停在云端，长发随风飞舞，皓白如玉的右手轻轻抬起，仙光一亮，散发着淡淡尊贵紫气的乾坤弓赫然出现在手上。

    彩云淡淡道：“陈塘关在哪个方向？”

    一百多年的磨合，彩云和乾坤弓早是亲密无间，犹如多年好友，乾坤弓里箭灵，他曾经提醒过彩云，在虚空辰界里还指点过彩云的箭阵，所以彩云与乾坤弓还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乾坤弓道：“现在报仇，是不是还早？你还打不过他……”

    彩云凉凉道：“我知道，但是我没有时间打磨箭法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升仙……他害了我姐姐，害了我师傅，还害了我……哪怕死，我也要拖着他一起。”

    “好吧！”不知为何，乾坤弓在对彩云报仇的事上从不敢多说一句话，也许是因为他也是凶手之一。

    乾坤弓轻鸣一声，弓身转动，指向一个方向，彩云眸光一凝，化作一道金光飞去。

    陈塘关城墙外，各色老百姓陆续地进出，汇成蚂蚁线似的人流，中间夹杂些吆喝声，他们多是进城赶集的，虽然这样小的城也开不了多大的集市。

    彩云落在了城外密集的树林里，她不想惊动这些百姓，明天对她来说，是报杀师、杀姐的不共戴天大仇，是一场推迟了一百三十年的生死之战，但是她希望，明天对陈塘关的百姓来说，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遥望陈塘关，彩云不由心绪万千，当年她一个人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她想报仇却没有半点实力，还被一群凡人追打，好不容易逃出来，又遇到了一群妖怪。

    其实当时身陷群妖的她并没有太大的危险，九红狸和那个叫锁曲的妖怪一开始是要抢乾坤弓，而出现的那个冥夜，法力最强，九红狸当时是真想和他连手，但是两人却发现了冥夜竟然对彩云动了杀机。

    九红狸和锁曲发现彩云是截教的人时吓了一跳，三界无上仙教截教的弟子，无论彩云在截教的地位如何，他们都招惹不起。他们当时甚至惊恐得连乾坤弓都不想要了，可是，他们又在乾坤弓上发现了冥夜的妖力，知道了冥夜的意图后，两人不得不连手对抗冥夜，他们是绝不愿意得罪截教的，而且如果彩云出事，截教会不会找他们算账呢，他们可不敢赌。

    他们为了除去冥夜的妖力，同时把妖力注入乾坤弓，但是，不知道冥夜是什么来历，他们两人的妖力竟驱不掉冥夜一人的，只能走偏锋，杀掉冥夜。

    这些是九红狸在虚空辰界里告诉彩云的，彩云那时才知道，杨戬为什么会把九红狸留在她身边，因为杨戬知道九红狸本性不坏，而彩云又正需要一个法力较高的人保护。

    想起九红狸，彩云的手指不自觉地触摸到腰间垂落的小小须弥袋，微微蹙眉，现在还不能给九红狸解除契约，她不能确定九红狸会不会阻止她，她也不想因为契法，她死时也连累九红狸死。明天！等明天一早，她就解除契约。

    彩云抬头望着天空，万里晴空，明朗的阳光洒下来，透着一种清晨的生机盎然。

    彩云忽然微微一笑，身上百年的冰冷竟刹那间融化，生得杏眼的人本来显得娇嗔动人，平日因为冷漠的眼神而让人忽视了彩云的眼睛，此刻含了笑，天地间的灵气似全都吸进里面，一双眸子，晶莹剔透，如早晨枝头上缀着的清露，又像夜空中最亮的星子。

    以往的彩云，一眼看去你只知道她的冰冷凛然，此刻大仇将报，她放松下来，心里平静而豁达，模样却甚是灵动清纯。

    彩云抬起箭，对着天空挽弓，弓上仙光闪烁，流动的仙力凝聚成两枝箭羽，右手食指一松，仙箭“咻”地从乾坤弓上射出，正是“二星相无”的箭，“相无”，看似有而实则无，有箭却无锋，有光而无芒。

    两枝箭蹿进空中，撕裂云海而上，端的是气势如虹，但立马却消失在云里。彩云笑了笑，道：“姐姐，师傅，看彩云今天为你们报仇！”

    彩云不怕仙箭被哪吒看见，她闭关修炼了一百三十年，为的就是正面迎战哪吒，报得血海深仇，哪怕哪吒发现了会有防备，她也会这样做，因为她将要报仇，她必须告知姐姐和师傅的在天之灵，即使她们早已神魂消失，但这样至少能让彩云自己心安。

    彩云就在树间席地而坐，运转浑身仙力调息，她必须让自己在今晚之前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因为今天晚上她要夜探一次李府。

    李府。

    一个威风凛凛却看着有点沧桑的中年男人立在庭院里，他伸手摸摸下巴上生出的参差不齐的胡须，眼神略微暗淡，他看着天空不发一语。

    “将军！”一位三十几岁的温婉妇人袅袅地过来，她神色有些不安，她正是哪吒的母亲，姓殷，而那中年男人则是李靖。殷夫人见李靖神色有些凝重，眼里忽有了哀切之意，她凄凄道：“将军，可还是在怪妾身？”

    “夫人，我没有在想那件事。”李靖转过头，看见自己的妻子面色惨然，心里一软，宽慰道。

    “那……将军在想什么？”

    “唉，我今天看见了两枝仙箭，法力很高强，箭射入空中，却又消失不见了……”李靖看着天空，一碧万顷的穹空上一轮艳阳高挂，刺眼的阳光照落下来，看得他眯起眼睛，心里却不住猜测着。

    “父亲可是在担心什么？”一个青年公子走过来，只见他身着蓝色轻衫，面如冠玉，温润如玉，慢慢从花园里走来，自有一种清贵娴雅的气度。

    见男子过来，殷夫人躲在李靖身后，等情绪平复了，才若无其事地站在李靖身边。

    “没有……唉，也有！”李靖张口要否认，想了想又承认了，不过，他又不想说下去，就道：“金吒，你明天就要走了吧！”

    这青年正是李靖的大儿子，金吒。

    “是的，父亲。”金吒答应着。李靖看着这个玉树临风的大儿子，金吒是他的骄傲啊！李靖眼里带赞赏和骄傲的光芒，细无具细地关心地询问金吒日常的生活，金吒从容地回答着。一会儿，金吒忽然道：“父亲，哪吒毕竟是您儿子，是我弟弟……”

    “别跟我提那个孽畜！他不是我李靖的儿子。”李靖勃然大怒。

    “父亲！”金吒喊了一声，见李靖确实动了怒，只得叹了口气。殷夫人见了连忙在两人间劝和，金吒看着李靖固执的样子，只能道：“今天那两枝仙箭的主人，是和哪吒有恩怨，孩儿会劝他离开的。”

    金吒是五灵山云霞洞文殊广法天尊的徒弟，文殊广法天尊是阐教十二仙之一，他还是太乙真人的师兄，“名师出高徒”，金吒的法力自是高强不凡，能推算出一二，也就不稀奇了。

    金吒说完便转身往外走，李靖愣了愣，忽出声道：“金吒，哪吒要有你和木吒的一半，我也不会平白生这么多怒气了。你以为为父真的毫不关心他吗？可他……当真是个怪胎啊！”说到最后，忍不住流下眼泪。

    金吒的身体恍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之直走出庭院。一旁的殷夫人却已泪流满面，低声叫着“哪吒”的名字。

    李靖扶起殷夫人，半响，哀痛道：“夫人不要伤心了，是我害了哪吒，还害了两次，如今甚至不敢告诉金吒我毀了哪吒行宫……”

    殷夫人哭道：“不，不怪你，将军……不怪你，只怪我没有教好哪吒……让他闯了这么多弥天大祸，害了自己，也害了这个家……”李靖忍不住哽咽：“夫人……”

    碧游宫前。

    锦陌和清澜快步地走出来，清澜看看锦陌，欲言又止。锦陌却开了口：“清澜师姐，你要问什么？”

    清澜道：“教主闭关了，彩云怎么办……我想去找她。”锦陌笑道：“你还不明白？教主什么时候不闭关，偏要现在闭关，他是在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去把彩云找回来。”

    “真的？哈哈……果然，教主是最心软的。”清澜笑道，“那我们快走吧！”

    “好！”

    锦陌和清澜开始赶往陈塘关，而此时夜幕已至，彩云也要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