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江南》 48.急转直下

    第四十八章  急转直下

    几天后，我和杜春烟的情势急转直下，主要是因为杨在民。杨在民不仅阻止我送杜春烟回家，还表示他喜欢杜春烟。杜春烟爸爸杜杰俊虽然更看好萧准克，但也不讨厌杨在民。杨在民虽然读的是二流大学，但在县城却混得风生水起，而且很讨杜杰俊的欢心。

    杨在民还把我和杜春烟的事告诉了杜杰俊。

    杜杰俊对我这个农村来的孩子没有任何好感，虽然我和罗飘鹤救过他的女儿。其实，从那次杜杰俊高冷地请我和罗飘鹤等人吃饭，我就知道，他并不喜欢我们这些人。若不是因为我们救了杜春烟，我觉得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后来我听人说过，杜杰俊出生在农村，父亲被划成了地主，遭到了严厉□□，郁郁而终，临终前对梦江县的人恨之入骨。父亲的恨遗传给了杜杰俊，杜杰俊对梦江县的人也毫无好感。后来，杜家人发愤图强，个个很有出息，杜杰俊年纪轻轻就当了镇长，后来又当上了副县长。

    很快，我的座位就被挪动了。也就是秦潇潇回来的第四天，梁老师突然来到我身边，没有任何理由，就把我的位置从教室右边，调到左边，靠着走廊和前门。我问梁老师什么原因，他没有解释，只告诉我，这是学校的安排，必须服从。

    杜春烟表情惊讶，但似乎已经有所准备。她帮我说了几句话，但没有任何作用。自从位置调开后，我知道，我离杜春烟的距离渐渐的远了。

    当天晚上，杜春烟给我传来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草树阳，好好准备高考吧！未来总有希望的！我对我爸爸的行为向你道歉，请原谅！他就是这种性格。”落款写了她的全名。

    她没有说希望是什么，也没有谈及我们的感情。我们有爱情吗？我突然感觉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杜春烟不慢不紧，有条不紊的性格，她纸条上的话也是这么含蓄和理性。

    我回道：“春烟，我不会放弃的！希望你也好好学习。我相信你。”落款写了我的全名。我也没有谈及我和她的关系，只笼统地说我相信她，也没有说我不会放弃的具体是什么。

    晚自习后，竟然是杜杰俊亲自开着一辆吉普车来接她。我徘徊不敢前，黯然神伤地回去了。回去后，我暗暗发誓，要好好学习，决不让人看扁。

    我地理和政治课都不太好，当晚我默默背书到深夜才睡。罗飘鹤上床之前安慰我道：“看起来你阻力很大，但只要你和杜春烟坚持下去，就会胜利！”

    我感谢他，但没有信心。脑海里闪过杜春烟爸爸的身影，我不由得手脚有点发抖。

    第二天、第三天，还是杜春烟爸爸来接她。杜春烟和平时一样，和我保持着一天两三次的纸条联系。自从他父亲明确反对，梁老师介入让我搬位置后，我们很少直接面对面交谈，我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第四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前，在罗飘鹤鼓励下，我提前来到杜春烟所在的小区门口附近等他们。我预备着和杜杰俊谈一谈，表明我坚定的立场，我对他女儿的真心，以及我不会影响他女儿的高考。

    我一开始躲在远处，为的是不让小区保安发现，因为他虽然对我不再吼叫，但对我仍然没有好感。我不确定在杜春烟爸爸明确反对我和杜春烟谈恋爱后，小区保安的态度会不会更加恶劣。

    大约快十点时，熟悉的吉普车出现在小区门口。我预备着在进车门缓缓移动时走出来，找杜杰俊谈，但我双腿瑟瑟发抖，根本迈不开步伐。我紧张极了，后悔没有让罗飘鹤一起来陪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吉普车进了大门，自己几乎摊在地上。

    我忍不住哭起来，为自己的懦弱而羞愧、悲伤，而不能原谅自己。我攥紧拳头，狠狠地打在地面上。一块小石子陷入我的肉中，我感觉到骨头都在疼痛。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寝室。罗飘鹤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很吃惊，安慰我道：“我应该陪你去的。没关系，我明天陪你去。”

    我把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一边恨恨地道：“对不起，罗帅，我觉得自己太懦弱了。我看到她爸的车子，根本没有勇气往前走。”

    他们三人都来安慰我。

    罗飘鹤道：“这很正常，你今天有勇气去，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你们有地位上的差距，人生阅历上的差距，还有，你有求于他，是你追他女儿，而不是相反。”

    贺云潭道：“明天让罗帅和你一起去吧，他胆子大，什么都不怕。”

    程万钧点点头道：“我也陪你去吧，给你壮壮胆。”

    我对他们的仗义表示感谢。

    贺云潭叹息道：“明天我就陪不了你了。我妈病重，我明天一早必须回家。”

    罗飘鹤问道：“这次问题不严重吧？”

    贺云潭道：“谁知道。我妈已经病了十多年了，一直是我爸在照顾。你们不用担心，久病成医，我有经验。”

    罗飘鹤拍了拍贺云潭的肩膀，道：“加油。”

    我说：“你保重，注意自己的身体，快高考了。”

    贺云潭惨笑一声，道：“高考？高不高考，对我没有太大区别。我这个分数，上什么学校都费劲！”

    我安慰道：“不要这么悲观，说不定你能考个不错的学校呢。”

    贺云潭道：“没事，老曹，不用安慰我。我已经看透了，也认命了。”

    罗飘鹤道：“认命？说的太夸张了！潭子，就算高考这条路走不通，也没必要认命。你的才华摆在那里，全班有几个人比得上你？千万别认命！”

    贺云潭道：“也许你说的对。但如果你出生在我这样的家庭，父母常年重病，家徒四壁，你的心态可能也会和我一样。”

    程万钧道：“你们别说的那么苦，至少你们还有心爱的人，而我呢？如果让小天复活，就算我再穷再累，哪怕是只能活上几年，我也非常开心！”

    我把手从水龙头下拿回来，道：“胖子说的对，我们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还很年轻，真的不应该太悲观！”

    贺云潭道：“人生下来就是受罪。哎，不说了，早点睡吧。”说完回寝室收拾东西。

    罗飘鹤道：“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临睡前，罗飘鹤对我说：“老曹，你找杜春烟老爸谈这件事，很重大。你事先应该准备好该说的话，不要到时候理屈词穷，要尽力想周全些。”

    我嗯了一声。

    罗飘鹤道：“她爸爸明显是嫌你穷，嫌你成绩不如杜春烟好。你一定要展示出自己的雄心和志气，你是潜力股，未来会出人头地的。而且你要给他强调，你目前和杜春烟在一起，不会影响她的学习，只会帮助她考上世都大学。”

    我答应了。很久之后，我进入了梦乡。

    我又做小时候常做的梦。梦中，我一个人在壁立千仞、仅供一人行走的危墙上行走。前路无边无际，两边尽是虚空，四周空无一人。我不由得害怕和迷茫。但这次，我对自己说，我不能一直在这里害怕，不能一直陷入危境，我要出去！我竭力稳住自己的重心，无视四周，一直往前走，走了很远很远。

    醒来后的我，全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