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江南》 65.高考来临

    第六十五章  高考来临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老狼《同桌的你》

    大约两周后，一个晴天的早上，我、罗飘鹤、贺云潭、程万钧、楚景烛、郭雅寒在凤鸣河边高五六米的防洪堤上坐着。虽是酷夏，但轻风拂过，凉爽极了。

    洪水已经退去，河滩上不少地方仍有淤泥。挖沙船仍在河中工作，只不过数量明显少了很多。听说有些挖沙船老板已经被带走了。仍有摆渡船，只不过野渡无人舟自横，因为很多人已经不敢再乘船过河。

    我抬头仰望古塔，发现古塔上的黑椒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枯黄。我把我惊人而伤感的发现告诉大家，大家纷纷感叹。程万钧则说，没事的，他们是周期性枯黄而已。

    我们都信以为真。后来我们知道，的确是这样。两棵黑椒树虽然经常枯黄，但从来没有死亡。

    那天清晨，我跳入凤鸣河中，沉入河底，随波逐流，但最终还是被水冲到岸上。我蓬头垢面，黄泥沾衣，一瘸一瘸地回到寝室，开始了与往日一样却不同的生活。

    杜春烟和秦潇潇在我拿到杜春烟的信的最二天就悄悄地离开了。秦潇潇告诉罗飘鹤，是杜春烟妈妈要求她们这么做的，并且亲自送她们去省城坐飞机。我找到了一个机会，让秦潇潇转告杜春烟，希望她保重，祝她幸福。

    我爷爷的病情好转了，父亲在家里照顾他。我的姑姑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

    突然，一直坐在程万钧旁边的楚景烛站起来向我们宣告：“我要公布一个消息，从今天开始我要追程万钧。”

    大家都很惊讶，看着她，也看着程万钧。

    楚景烛面不改色，对程万钧道：“程万钧，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你。”

    程万钧涨红了脸，害羞得像第一次上台的小女生。贺云潭、郭雅寒吃惊地看着楚景烛。

    楚景烛道：“我终于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虽然小天曾经委托我在她去世后，好好照顾程万钧。但是喜欢程万钧却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想起楚景烛对程万钧的点点滴滴，突然发现，事情早已有苗头。我感动却故意不满地对楚景烛道：“原来我们都蒙在鼓里。”

    楚景烛走到贺云潭身边，贺云潭和郭雅寒站起来。楚景烛紧紧地抱着贺云潭，一行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过。她轻轻地道：“再见，潭子。”

    贺云潭表情僵硬地笑道：“祝福你，景烛。”

    楚景烛也拥抱了郭雅寒，一个是丰硕壮美，一个是精致秀美，形成鲜明对比。郭雅寒看起来很高兴。

    “希望你好好包容潭子，包容他的率性、超脱、孤傲。”楚景烛道。

    郭雅寒微笑道：“我会尽力的。”

    贺云潭听后别过头去，抹掉眼泪。

    罗飘鹤微笑着打了胖子一掌。

    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因为想起小天的难过，程万钧突然哭道：“景烛姐，我不需要同情。”

    楚景烛郑重地道：“姐姐从来不觉得你需要同情，姐姐只是单纯地喜欢你。”

    程万钧哭着，不说话。

    楚景烛不知所措。我们也不知所措。

    程万钧道：“景烛姐，我心里永远住在小天，我是永远不会忘记她的，这是我和别人交往的前提。”

    楚景烛认真地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接受！如果你不是这样痴情，说不定我还不会看上你呢。我现在看明白了，什么才是适合我的。”她说这话时，贺云潭脸绷得像块灰布。

    郭雅寒认真地道：“楚景烛，你能真的这样想，我为你高兴。”

    程万钧哭得更厉害了。楚景烛尝试着去抱他，程万钧拒绝了，道：“景烛姐，你对我说了这些话之后，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抱我。对不起，我还没有接受你。”

    楚景烛眼睛定定地看着程万钧，道：“我会等你，等你接受我，不管需要多久。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的。”

    程万钧啜泣着，道：“景烛姐，对不起。”

    楚景烛道：“程万钧，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对不起谁。也别哭了。”说完，她伸手想去摸胖子，但半途收回了。

    程万钧没有听她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罗飘鹤道：“那聂单单呢？”

    楚景烛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她说她会试着找一个朋友，也许是男朋友。”

    罗飘鹤道：“不过她愿意的话，倒是不难。”

    楚景烛深吸了一口气，道：“程万钧，我有一件事请你帮忙，你得答应我。”

    程万钧泪眼望着楚景烛，满脸疑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楚景烛勉强微笑道：“你放心，不是让你卖身给我。”

    程万钧破涕为笑，点点头。

    楚景烛用右手扫了一下自己的短发，冷静而悲沉地道：“你们知道吗？我都准备好了，我要和班上另外3名女生一起去公安局揭发梁高城，揭发他——糟蹋女生的罪状，我们不会再忍了。忍让只好让更多女生受害。”

    我们久久地看着她。梁高城侵犯女生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在班上同学之间也传开了，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但是听到楚景烛亲口对我们说她要去举报，我们还是觉得非常惊讶。惊讶之余，我也暗自惭愧，惭愧我们四个男生并没有像开学时说的那样，保护好她。除了惭愧，我还暗暗地钦佩，钦佩她冲破所谓的名誉的束缚，去揭发罪恶，捍卫自己的权利和尊严。

    罗飘鹤朗声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我罗帅呢？到时候我们陪你们一起去，我刚好认识公安局里一个人。他对于这种事情非常愤怒，一定会秉公办理。”

    我严肃地道：“景烛，我也陪你去！”

    贺云潭满脸愧色。他早些时间知道楚景烛曾经为了他，不幸被梁高城糟蹋。他气腾腾地站起来，喝道：“我也陪你去！我们一定要让这个混蛋受到；应有的惩罚。”

    郭雅寒道：“我也支持你！”

    “谢谢你们！”楚景烛看着凤鸣河，毅然道，“不管对我的名声有什么影响，我都豁出去了！”

    我站起来道：“景烛，你真勇敢！”

    楚景烛对程万钧道：“你会介意吗？”

    程万钧看着她，摇摇头，道：“绝不！”

    第二天，我们一起，还有其他三个受害者一起去了县公安局，举报了梁高城。臭名在外的梁高城终于被警察请进了公安局，而且这次人证物证俱在，他不会那么容易逃脱。梁高城被警察带走时，对我们骂骂咧咧，说我们造反。

    他走过从教学楼前时，很多人向他丢东西。梁高城后来向警察坦白，他从小就对异性充满畸形的渴求，但结婚后却发现自己患有无精症，久治不愈，无法生育，自卑又自大。六年前，他偶尔一次骚扰猥亵了一个胆小的女生，忐忑不安的他发现竟然平安无事，此后便持续祸害女生。

    让我们感到万分意外的是，被他祸害的女生中，还有精神分裂的苏小池。不过，那时苏小池精神勉强恢复了正常。

    梁高城走后，历史老师接替了他，成为了我们临时的班主任。他的暖男气质，他的轻松洒脱，给处于煎熬和压抑中的我们许多快乐和释放。

    邱洛碧和汪翼才的户口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又去了甘州省参加高考。

    半个多月后，一个阴雨的夏天，我们如期迎来了盼望已久也煎熬已久的高考。

    高考前一夜，我们四个人在寝室。我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是第二天即将举行的考试，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他们三人都睡得很好。语文、数学、英文和文科综合，考了两天。

    高考结束后，我们寝室四人，还有楚景烛、郭雅寒、贝思则一起在凤鸣河畔聊天。我们把所有的书都撕烂烧了。凤鸣河边燃起很多火堆，大家都在烧书。我们像疯子一样大笑大叫。

    我知道，我们残酷单调、青涩惆怅的复读岁月就这样结束了。火堆是最好的注脚，也是最好的句号。

    星夜灿烂，河水哗哗作响，鸟鸣不息，车流不绝，我们在凤鸣河畔边吃边聊，喝完四打啤酒，吞噬了无数垃圾食品。

    看着满头的星星，我开始想杜春烟，她考得怎么样？过得怎么样？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会想起我？我起身举起一块很沉的石头丢到河中，心道，杜春烟，你是我心头的星星，最灿烂的那颗。你也是我生命的原野里的轻烟，最浪漫美丽的轻烟，只是我带不走这缕轻烟。

    我把思念注入杯中，把痛苦喝入肚中，把往事丢在河中。

    我们的青春就像凤鸣河一样，一去不复返。

    我们痛苦迷茫而奋力的挣扎，就像一块石头落入水中。

    我泪流满面地看着我的小伙伴们，他们一个个醉眼迷离，一个个颓废伤感，一个个充满期待，期待着一个未知的美好的远方。

    高考结束后的几个晚上，我和罗飘鹤、贺云潭、程万钧在杨在民家门口游荡。第三天晚上，我终于找到机会。在他停好车刚下来的时候，我偷偷地用一个装满污泥的塑料水桶罩在他头上，罗飘鹤和贺云潭抓住他。他大喊救命，拼命挣扎，但夜太深，没有行人，根本没人理他。我用砖头狠狠地拍打他的后背，直到把他打跪了。这是他拆散我和杜春烟，以及那天晚上抢夺我的信并反复殴打我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