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湘花一下子就明白了谢思齐的意思,眼圈红了:“你是说,我配不上良哥,是吗?”
谢思齐没说话,默认了。
里湘花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桌面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谢康的呼噜声和里湘花的抽泣声,一高一低的呼应着。
哭了一会儿,里湘花抬手擦了擦眼泪,委委屈屈地问:“谢小哥,是不是我就只能嫁文仲庆这样的人啊?”
谢思齐干巴巴的答:“里婶也是为你好啊!”
“个个都说是为我好,可我觉得不好啊!”湘花姐不知想到什么,眼泪又流了下来。
谢思齐一急,脱口而出:“这个文仲庆,其实也不错啊,至少他会像里叔对里婶一样,一心一意的就只守着你一个人过。”
“真的?”里湘花一下子停止了啜泣,瞪着谢思齐:“谢小哥,你哄我的吧?”
谢思齐歪着头,不说话。
里湘花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赶紧道歉:“谢小哥,我哭昏了头,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啊。”
谢思齐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里湘花突然醒悟过来:“谢小哥,我不哭了,我都听你的。”
谢思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湘花姐,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晚了,里婶该着急了。我就长话短说吧。
你回去,偷偷去打听打听,看看文仲庆,是不是身高六尺,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了。
如果是我说的这样,你再来找我,我跟你说说他将来的运程会怎样。”
“哎,好!”里湘花站起来:“谢小哥,那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找你啊!”
出于对谢思齐的完全信赖,里湘花心里踏实多了——好像自己的命运,都已经写在谢小哥的脑子里,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谢思齐听到秦氏关上大门插上门栓,终于松了一口气。摸黑端起没喝完的酸梅汤往嘴边送。
秦氏端着蜡烛进来,谢思齐眼角忽然瞥见爷爷就坐在自己旁边,吓得手一松,连碗带汤都掉到了桌子上。
“爷爷!”谢思齐吓得手都软了:“您不是在打呼噜呢嘛?啥时候醒的?”
谢康笑眯眯的打手势:我一直没睡着,都听着呢。
谢思齐接过秦氏递过来的湿布擦了擦手,秦氏收拾好桌子,给祖孙俩各倒了一碗茶,才坐下来,就着蜡烛微弱的光线,一下一下的纳鞋底。
谢思齐掏出那一把碎银交给秦氏:“娘亲,您收好。”
谢康对谢思齐竖起大拇指晃了晃,又指着桌上的碎银,对着秦氏竖起大拇指。意思是夸赞谢思齐了不起,赚钱养家,越来越有本事了。
这个时候,是谢思齐最放松的时间,她趴在桌子上,头枕着胳膊,懒洋洋的。
秦氏看着就很心疼:“小哥,累着了吧,早点歇着吧。”
谢思齐没动:“下午睡够了,刚才晚饭也没喝酒,不知道怎么有点没力气说话了。”
谢康在一边打手势:测字打卦费脑子的,要吃点好的。
秦氏点头:“好,我明天给小哥买只鸡来炖汤喝。”
谢康摆手,比划手势:要去药店买点药材,放在鸡汤里一起炖,对头脑有好处。
谢思齐抬起头来,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不用了,又不是天天都有这么大生意的,睡几觉就够了。再说湘花姐这几天都买了烧鸡酱猪肘来,已经够啦。”
谢康又比划手势:你的水平越来越高,肯定会经常有这样的好事的。以后人家找上门来,就不用天天出去摆摊儿了。
秦氏也说:“小哥,你一天天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出去,风吹日晒的,不方便啊,以后你还要成家呢。”
三个人相依为命,早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都想方设法的照顾这个家。
谢思齐不以为然:“娘,我才十三岁,还早着呢,现在爷爷身体好,我们努力多挣点钱,成家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再说了,谢思齐现在还是男孩子身份户籍,这要是成家,是嫁人还是娶亲,才是最重要的难题。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回避了这个话题。
时间安安稳稳的过了两天。
一大早,谢思齐和谢康坐在院子里正喝粥吧,里湘花来了。
一进门,就亲亲热热的打招呼,把手里的荷叶包放在饭桌上:“谢道长,谢小哥,这是半月楼的肉馒头,刚蒸出来的,可香了,快趁热吃。”
谢康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肉馒头就吃,一点点道长的矜持做派也没有。
谢思齐问:“湘花姐,你带回去给里叔里婶吃吧,我们家都吃完早饭了。”
话音未落,谢康又伸手去拿第二个,对谢思齐的话恍若未闻。
里湘花笑得甜蜜的要死:“谢小哥,这就是买了给你们吃的。我爹我娘让我来请你们去我家吃饭喝酒。”
哟,好事近了?谢思齐用眼神问。
里湘花点头:“我娘说要好好谢谢你们。还有事情要请谢道长帮忙呢。”
谢思齐了然,这应该是要换庚帖了。看湘花姐的表情,很满意的样子。
谢思齐道:“好,我们晌午前到。你去跟你爹说一声。”
里湘花磨磨蹭蹭不走:“谢小哥,我今晚来找你,你给我说说呗。”
谢思齐:“如果中午没喝酒,就成。”
里湘花笑起来:“好,我看着我爹,不让他给你喝酒,只敬谢道长。”
谢康把头伸过来,瞪眼睛。
里湘花哈哈笑,转身往外走:“谢道长,谢小哥,回见!谢婶,再见。”
谢康指指门外消失了的里湘花,又指指谢思齐,两个大拇指并拢又分开,叹了口气。
意思是说,你要是个男孩子,娶她当媳妇挺好,可惜了。
谢思齐哭笑不得:“爷爷,就算我是男的,也不能娶湘花姐,咱家没钱没家底,我还小她几岁呢。”
到了晌午,爷孙俩踩着时间点进了里婶家的后院。
里婶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正等着呢。
里湘花得了谢思齐的允诺,特意叮嘱阿爹不得给谢小哥灌酒,要不然谢道长的话没人翻译了。见她爹一口答应了,这才放心的去守着铺子去了。
里叔向来嘴拙,一个劲的敬酒,谢康来者不拒,也喝了个痛快。
谢思齐没能制止,索性由他去,自己只管低头吃那道清蒸鲈鱼。
她几乎都记不起鲈鱼是什么滋味了。
里婶的厨艺十分了得,这条鲈鱼又滑又嫩,让谢思齐欲罢不能。
里婶把整盘鱼端到谢思齐面前,还不忘提正事:“谢小哥,这次多得谢道长给我们家花花合了个好八字,今天还得请谢道长再给看看,挑个好日子给花花。”
谢思齐看看喝得满脸通红的谢康,还在高兴的跟里叔两个人碰杯,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谢思齐笑着说:“恭喜里叔里婶!请问定了哪家呢?”
里婶:“就是周记字画铺的文伙计。”
谢思齐:“湘花姐也愿意?”
“愿意,愿意!”里婶一连说了两个愿意:“我家花花自己也看中了。她要不愿意,她爹可舍不得她难过呢。”
谢思齐心中的大石落了地,暗暗舒了一口气:“里婶,我爷爷喝成这样,今天肯定看不成了。我先带他回去,等爷爷歇过酒了再看,明天一早给你答复吧。”
里婶高兴的答应了,又热情的把没怎么吃动的红烧狮子头和酸笋焖老鸭给装到食盒里,一定要谢思齐带回去给秦氏也尝一尝。
里湘花恰到好处的跑了过来,自告奋勇地帮忙送谢康回家。她不帮不行啊,她爹都快睡到桌子底下去了,别说送客人回家了,连自家院子都走不出去了。
到了谢家,里湘花又顺理成章的坐下来,殷勤的端茶倒水,笑嘻嘻的等谢思齐发话。
谢思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多了,只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她现在只想快点把湘花姐打发回家,自己好睡一觉。
谢思齐取了纸笔,把里湘花和文仲庆的名字、生辰八字,按自己的写字习惯,用碳心石墨笔,写在纸上。
里湘花立即乖乖的坐好,洗耳恭听。
谢思齐眼睛盯着两个人的名字,手指却在二人的生辰八字上点来点去:“湘花姐,你看,你们俩运程在前面十年是互补的,后面二十年是一致的。”
里湘花也不知道哪里是互补的哪里是一致的,谢思齐说啥她就听啥。
谢思齐又接着说:“湘花姐,你俩的红鸾星动的时间一致,都是这个时辰发动,子女的数目也一致。你们俩是天作之合。”
里湘花又惊又喜:“真的啊?你前天说,他只对我一个人好?”
谢思齐装模作样的学谢康掐手指:“对,他命里只有一个妻子,到白头。你看……”
接下来的时间里,谢思齐负责说,里湘花负责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