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齐拒绝了和王贤之去灯楼看灯的邀请,就要往家去。
拐进回家的巷子,谢思齐回头,王贤之还在看着她。
谢思齐忽地又跑回去,在王贤之身前站定,仰头看着他,示意他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说:“王大人,还不知道。”
王贤之了然:“鸢鸣不知道?”
谢思齐抿唇,点点头:“我想画完舆图,就跟王大人说。我想将功补过,请王大人手下留情。”
王贤之笑了:“好,我支持你!我喜欢你,这么有担当!”
谢思齐抬头看他一眼,转身跑了,要死了,她居然听成了“我喜欢你”。
跑回家,秦氏在厅屋里,点了八支蜡烛,把绿牡丹放在桌子中央,爱不释手的看个没完。
看到女儿进门,赶紧招手:“思齐,快来。”
秦氏太激动了,她在清州府的时候,娘家有个亲戚就以种绿牡丹出名。她在卖花的摊档那里观察了好久,就是以为可以见到老家的人。
谁料,没有见到任何熟悉的影子,就连卖花人的口音,都不是清州府的。
她还特意上前用了清州府的口音询价,卖花人也没有听懂,还奇怪的回望了她一眼。
最后还是女儿替她做了决定,她才下了决心把绿牡丹抱回了家,看到花,就想到从前,想到家。
谢思齐亲亲热热的挨着秦氏站好,仔细地看着绿牡丹:“娘,您这么喜欢花啊!”十两银子啊,就在半年前,还是她们一家拼命努力的目标。
秦氏教女儿怎么欣赏绿牡丹,像这种花鸟虫鱼的富贵奢侈的爱好,她有必要教会女儿怎么辨别,说不准思齐哪天真的就嫁到官贵人家去了呢。
“思齐,这支绿牡丹……”秦氏从头说起。
“娘,这不就是绿色的菊花嘛,好大一朵,真好看。”谢思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为了怕自己又走神,就胡乱找话题。
秦氏笑笑:“思齐,你要学一学怎么分辨花朵的贫贱。”
谢思齐被秦氏的话吸引了:“娘,花也分贵贱?”谢思齐当然见过更漂亮更大朵的花,但是她当真不明白为什么一朵花,精心的养上好几年,开不了几天,还要价奇高。
秦氏极有耐心的道:“这朵绿菊花,为什么要叫做牡丹,卖得比牡丹还贵呢?”秦氏指着层层绽放开的花瓣:“你数一数它的花瓣有多少层?”
谢思齐伸出指头,一层层的数:“娘,有十几层呢!”
秦氏赞许的点点头:“这花才开了一半,还有一半包着,要慢慢才开。”
谢思齐惊讶:“哇,都开了,那不是有三十多层?”当真是稀有啊!
秦氏笑:“这就是它与众不同之处。不仅仅是颜色难得,这么厚的花瓣,才是千金难求的。”
“娘,那这个花岂不是很难找?”
“也难,也不难。”
“怎么说?”
“只要有绿色菊花,掌握了方法,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育,就能做到。最重要的是,”秦氏看着女儿:“不仅仅是绿牡丹 ,所有的花的贵贱,就是要看花瓣的厚重,开一半包着一半,花蕊似露非露,花型最圆,才是卖价最高的时候。”
“哦!”谢思齐听得似懂非懂,她虽然感兴趣,但是觉得这种知识不实用,她又不会养这些花花草草的。
秦氏的重点在这:“女孩子也是这样,最金贵的女子,都要像绿牡丹这样,厚重,有着层出不穷的才干,别人看到的,永远只有你的一半才行。你的真心可以让人家感觉得到,却不可以将真心显露于人任人伤害。”
秦氏借花喻人,比拟得十分恰当,又容易理解,谢思齐对秦氏的表达能力肃然起敬:“娘,您真的只是秀才娘子吗?”
秦氏好笑:“怎么,你还怀疑娘在骗你?”
谢思齐点头:“是啊!我觉得娘像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凤鸣好像都不懂这些。”
秦氏还是笑:“娘怎么可能是大家闺秀,娘只是食肆的老板娘。”就算是大家闺秀,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谁还能回到过去呢?
谢思齐抱住秦氏撒娇:“娘,大家闺秀都没您懂得多。我刚知道您会管家算账,一下子您又教我怎么看花。接下来您还要教我什么?”
“可惜娘就是不会琴棋书画。” 秦氏爱怜的反抱着女儿:“对了,爷爷呢?爷爷怎么会认识官差大人?”
谢思齐摇头:“不知道,看那赵大人跟爷爷好熟,他还叫爷爷作康节兄。”
秦氏一怔:“康节?谢康节?”她大意了。爷爷一直不说话,她就没往那方面去联想。
谢思齐也是一怔,娘亲又露出了一层花瓣:“娘,您知道爷爷?”
秦氏看着女儿,却是一副深思的表情:“我以前听你爹说过,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后吴的国师谢康节。”
谢思齐的嘴巴大张,下巴都快脱臼了:“国师?”爷爷这么有料?怎么可能!
秦氏也不确定:“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国师肯定是好厉害的人物,爷爷要是后吴的国师,当年又怎么可能落魄到奄奄一息?
更何况,听说后吴在战事过后的两年,已经立了新帝,若是国师不在,后吴岂能安稳?
母女俩面面相觑,爷爷的身份之谜,一下子超过了绿牡丹带来的震撼。
谢思齐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娘,万一爷爷就是国师,怎么办?”咱俩怎么办?跟你回老家?还是跟爷爷去后吴?
秦氏也没了主意:“等爷爷回来,再问问呗,万一不是呢?”
其实她自己都相信了谢康就是后吴的国师,人家官差大人都认出来了,爷爷又没有否认,还跟着走了,还有比这更铁板钉钉的事实吗?
母女俩都无心睡眠,一心等着谢康回来揭晓谜底。
直到子时已过,才有个差人跑来谢家小院报信,说谢康喝醉了,在官署里歇下了,明天才回。
谢思齐这个郁闷啊,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滚去的睡不着,搞了半天,爷爷和娘亲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只有她才是一无所有的小透明。
滚了一宿,也没睡着,谢思齐顶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喝粥。
白粥煲得绵绵的,不热不凉,入口即化,很显然,秦氏也是一宿未眠,比平时更早的做好了早饭。
谢康由两个差役护送回来的,还跟谢思齐打招呼:“谢小哥,谢大人回来收拾东西,一会儿还要回官署去,你要不要一起回衙门?”
谢思齐反应极快,笑道:“好啊,我去帮爷爷收拾东西。”借口溜进屋,去找爷爷,她有太多问题想问爷爷,她怕来不及问呢。
谢康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收拾什么东西,而是满怀感慨的在打量自己住过的地方,这个让他重新找回生命之道的小院,这个让他重新找回活下去意义的家。
谢思齐进屋,不顾一切的扑过来,双手揽着谢康的胳膊:“爷爷,怎么回事?您是什么国师?”
谢康打量着略显憔悴的孙女,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又感动又心暖,清了清嗓子,道:“一言难尽,爷爷先去赵大人那里住两天,再来接你和你娘。”
谢思齐差点喊起来:“爷爷,您,您会说话?!”
哎妈呀,太吓人了,爷爷是国师就够吓人的了,突然会说话了,简直要吓死她!
谢康抱歉的拍怕孙女的肩膀:“嗯,到时候爷爷慢慢跟你说。你跟你娘也收拾收拾,等我来接你们的时候,就是离开杭州城的时候。”
谢康打开衣柜,拿了两套换洗的衣裳,用块布巾包好,抬脚出了院子。
经过秦氏的身边,谢康停下脚步,对一脸恭敬的秦氏说道:“思齐他娘,这两天就辛苦你照顾思齐了,有什么事就跟思齐商量,你们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也不看目瞪口呆的秦氏,带着两个差人走了。
谢思齐跟出来,闩好院门,回身扶住秦氏:“娘,刚才我也吓了一大跳!”
谢康抱歉的拍怕孙女的肩膀:“嗯,到时候爷爷慢慢跟你说。你跟你娘也收拾收拾,等我来接你们的时候,就是离开杭州城的时候。”
谢康打开衣柜,拿了两套换洗的衣裳,用块布巾包好,抬脚出了院子。
经过秦氏的身边,谢康停下脚步,对一脸恭敬的秦氏说道:“思齐他娘,这两天就辛苦你照顾思齐了,有什么事就跟思齐商量,你们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也不看目瞪口呆的秦氏,带着两个差人走了。
谢思齐跟出来,闩好院门,回身扶住秦氏:“娘,刚才我也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