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像是美人眼角的一粒泪痣,勾人心魄又隐隐令人神伤。漫天的鱼鳞云染上了夕阳血红的光芒,稀稀疏疏的铺展开去。
霞光映在画室雪白的墙上,恍如火光一般。画室里静悄悄的,偶有穿堂风穿堂而过,惊起地面上的废报纸,跟着风一路跑至门口,打了个转,却停了下来,倚在门框边上,止步不前。
肖念抬头望了望了窗外,风吹云动,火红的天光尽数落在她的眼里。肖念兀自望着窗外的火烧云发怔时,忽地听见一个男生叫她。
肖念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原来是同专业的一个男生许儒冉。肖念低下头,手里握着画笔继续画画。
许儒冉讪讪然道:“你真的在这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肖念抬起头盯着许儒冉。
“刚才我遇见余信芳,她告诉我你下午有油画课,应该会在画室。”
肖念默默垂下头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许儒冉结巴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肖念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了许儒冉一眼,许儒冉吞吞吐吐道:“我喜欢你。”
那一刻起了风,刮倒了肖念身边的画架。一声刺耳的声响犹如一个漩涡,以极快的速度卷走了许儒冉的那句话。片刻之后,归于平静。
肖念放下画笔,弯下腰扶起画架。
许儒冉的目光紧追肖念不放,他正在等肖念的回应。
肖念平静道:“我知道了。”
许儒冉怔了半晌,许久之后才道:“这就是你的回应?”
肖念郑重地点了点头。
许儒冉哭笑不得道:“至少你该告诉我你对我的想法,喜欢或是不喜欢……”
不等许儒冉说完话,肖念认真道:“不喜欢。”
肖念答得那样诚恳,让许儒冉找不出一点错处。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憋屈,总觉着心里不大舒服,但又委实怨不得肖念。
肖念默了一会儿道:“你不该问信芳我在哪儿的,她对你……”
肖念意味深长地看了许儒冉一眼,许儒冉慌慌张张地低下头。他大概已经猜到肖念话里的意思。
说的确切一些,余信芳曾经喜欢过许儒冉。
肖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向许儒冉下了逐客令。许儒冉离开后,薛绍阳忽然冒了出来,原来从许儒冉说喜欢肖念那时起,薛绍阳就已经在门外站着了。肖念一本正经地拒绝李儒冉时,薛绍阳险些没笑出声儿来。
后来薛绍阳和肖念离开画室,薛绍阳便拿肖念拒绝许儒冉的事情打趣肖念。
薛绍阳面上虽是一副同肖念玩笑的模样,但他心里的失落却并不许儒冉少一分一毫,似是肖念同时拒绝了他们两个人一般。
人们害怕失去已有的东西,所以犹豫不决,宁愿停在原地举步不前也不愿意冒险。可他和肖念又算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肖念是否将他看作朋友。他不明白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天边仅剩的一点霞光已拦不住黑夜的步伐,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暮色四合,蝉鸣声和蛙声渐渐从草丛里,池塘边传了出来。
肖念和薛绍阳一前一后的走着,肖念的影子正巧落在薛绍阳脚下。
薛绍阳拉住肖念,他问她:“我们算朋友吗?”
肖念有那么一刻愣神。
风轻轻拂来,带着地面上尚未完全散去的暑热,扑在肖念脸上。在风中,她闻见地面被艳阳烤了整整一日后发出的疲倦气息。她恍惚觉得,那其实是隐藏在她血液里的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