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抱着“澜”坐在石室前,跟迟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风一缙没有回去,索性也在石室前的蒲团上坐下来陪他。秘境里没有太阳月亮,也没有黑夜与白天的交替,只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风一缙就这么看着陈平,他沉默着,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澜”,那张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情。
“陈平,你是担心阿策会打不过雨落行吗?”
“不是,”陈平将脸贴在“澜”上,剑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我只是担心他会不管不顾。虽然他看起来冷静理智,但对云……父亲,他用情至深,所以才不能原谅自己。”
话音未落,秘境内忽然刮起一阵旋风,一阵熟悉的红潮遮天蔽日而来。
“用情至深?哈哈哈哈,真是笑话!”
“雨落行?!”
风一缙大惊,这秘境是琼华太上长老们修行的地方,普通人连入口都找不到,雨落行是怎么无声无息进来的?
红潮中人影渐渐出现,一身红衣的雨落行从火光中走了出来。
他神色倨傲,视线先是在陈平身上掠过,看到陈平手中的“澜”时停顿了一瞬,然后又移开了。笑着看着风一缙,行了一礼:“太师傅。”
风一缙有些紧张地看着雨落行,距离他上一次见雨落行,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在他的印象里,虽然雨落行当年就已经有了化神修为,但更多的是因为有赤羽焚天炎在手,才让仙界震动。但这一次,他明显感受到,站在这里的雨落行,修为已经超越了自己。
超越半神,那就是要飞升了!
若不是脸上的笑太过邪佞,雨落行真的像是来看望太师傅的乖徒孙:“多年未见,怎么太师傅不认识我了吗?”
“哼,我可攀不起魔尊做徒孙,我的徒孙在这儿呢。”
“哦?”雨落行看向陈平,“不论您认不认我,我都是您的徒孙的。不过他么,还要跟太师傅说一声,我要带走。”
“你?”风一缙大怒,不再与他纠缠,拂尘运起灵力向雨落行攻去。
雨落行冷笑,不慌不忙地挥起一片红潮,霎时将风一缙团团围住。拂尘翻飞,竟奈何不了这异火半分。
到了后期,修士的境界哪怕只比别人高上一层,也是足以碾压的存在。
风一缙感到异火中源源不断的魔能,大惊道:“雨落行!你做了什么?”
雨落行一步一步向陈平走去,脸上是满满的狂妄与痴迷。
“万魔献身天道,我,就是天道!”
“你——祭祀了魔域,吸了所有魔修的修为?!你这样竟敢妄称天道!天道怎能容你!”
“哈哈哈哈哈哈……天道不容又如何?天道何曾容过我?若不是澜……你们这些所谓修士,不是一直想要除掉我吗?”
风一缙怒极:“哼,魔果然是魔,天生邪祟,就算再怎么教化,还是改变不了。”
这句话刚一说完,雨落行便眼露凶光,赤羽焚天炎骤然大盛,风一缙拼劲全力竟难以抵挡,已相当狼狈。
陈平抱着“澜”冲到雨落行身前,大喊:“放了太师傅!我跟你走。”
“陈平!”
雨落行的目光在陈平的脸上游移,渐渐地落在“澜”上,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知道,”陈平抽出手中的剑,银光流转,铮铮作响,“我只知道,你既然是为我来的,必然不会看着我死。”
雨落行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眼中失望愈来愈浓:“你果然不是他。”
“可你依然不能放弃我。”
“好!我答应你。”
“陈平!”风一缙大吼,“你不能跟他走,你不知道他——”
“太师傅,”雨落行收回赤羽焚天炎,将陈平抓在手中,“我尊你一声太师傅,是澜的份上。”
“哼,若是澜儿还活着,他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
“等他活过来,让他亲手杀了我!”
“什么?”
突兀的话,风一缙没听明白,雨落行已带着陈平消失了。
“不好,阿策!”
转眼之间,陈平从琼华秘境,被雨落行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泛着黄的竹编、木雕,仅有一盏油灯放在小几上,发着微弱的光,若是再有些经文、典籍,倒像是佛修的禅室。
陈平被雨落行抓着肩飞了一路,看到这里,问道:“这是哪儿?”
雨落行自顾自地坐在榻上,随手捏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知道玄天公子吗?”
“玄天宗?”陈平睁大眼睛惊呼,“你把迟策怎么了?”
“哈哈哈哈……我能把他怎么,不过是让人把他暂时留在魔域,为你父亲,做点事而已。”
“为我父亲?”
陈平警惕地看着他,只怕雨落行有什么大阴谋。
雨落行却变得奇怪了。
他皱着眉,像是努力想把陈平看清楚。
“就是这样……后来,你就总是这样看我。”
陈平抱着剑小心地后退,雨落行忽然变了模样,眼神不是狠厉,带着刻骨的悲伤和缱绻,反而让他感到害怕。
雨落行一步步走近,伸出手来:“师尊……澜,为什么,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为什么不再对我笑了?你也跟他们一样,嫌恶我是个天生魔子了吗?”
陈平听到他的话终于明白,雨落行始终陷在过去里,直到现在仍旧无法走出来。不知为何,他看见雨落行这副模样,原本的恨竟变成了怜悯,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百年前。
迟策才刚刚晋升化神不久,而云起澜也还只是元婴中期。他们是师兄弟,一向要好,总是结伴出行,行走在四方各处,当作修炼。
夜晚,当他们途经东都时,云起澜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平凡的气息。
“等等阿策。”
迟策停下:“怎么了?”
云起澜凝神,仔细辨别风里的气息,忽然讶然:“我感觉到了魔气。”
“魔气?”迟策也有些惊讶。
云起澜是妖修,对很多事物比起迟策来要敏锐得多,不过东都是人间术支国的王都,按理说有王气凝聚,等闲妖魔不会靠近才对。
云起澜不放心:“去看看。”
“好。”
很快,在距离东都三百多里之外的潺月森林,他们发现了魔气的源头。
几个金丹、元婴期的修士正施法折磨一个小孩子!而那浅淡的魔气,正是从那孩子身上传来。
“臭小子,还敢跑!”
“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看他下次还敢再跑!”
那身穿深蓝衣服的修士拿出自己的法器,竟是一条燃烧着烈焰的鞭子,“啪”地一声,那鞭子便抽在孩子的背上。那火焰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器,竟只在那鞭痕处灼烧。
那孩子咬紧牙关,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剧痛没能让他开口,只瞪着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仿佛一条垂死的狼。
“哎哟,不叫是吧?不叫就再给你点儿厉害尝尝!”
又是一鞭,抽在那孩子裸露的膝盖处,原本站立的他立时跪倒在地。另一个修士一脚踩上他的脸,狠狠地碾压:“还跑吗?”
“呸——”
“好啊你——”
“住手!”
云起澜忍不住冲了出来,手中无名划过,将那几个修士齐齐震开,将那孩子护在了自己怀里。
那几个修士反应过来,才发现各自衣襟都被划了一道大口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元婴修士破口大骂道,“哦,原来是只朱鹮,哼!快快放手离去,别被这小孩骗了。他是天生魔子,生来便是个祸害,我们这是拿住他不让他作孽!”
“魔子?”
云起澜蹙眉,轻轻捧起孩子的脸。只见他一声不吭咬着嘴唇,眼中有泪却努力不让它落下。那几个修士还在谩骂不绝,“魔子、灾祸”声声入耳。
见云起澜犹豫,那孩子倔强地扭过头,从云起澜怀中挣脱出来:“不关你事!”
“听见没有?”
其中一个金丹修士畏惧云起澜元婴修为,只躲在同伴身后,眼中的鄙夷却明明白白地落在云起澜的眼中。
“他是我们兄弟抓到的魔子,我们关着他也是为了除魔卫道。同为仙门修士,难道你要帮助这个魔子吗?”
“哼,”云起澜忽然将那孩子用力搂在怀里,冷冷道,“除魔卫道?若我没有记错,天生魔子可是提升修为的顶级材料,日日喂食各种灵泉灵药,辅以朱砂,再日日取其鲜血服用,能令灵脉滋长,修为更快提升。”
“你……”
那几个修士有些讪讪,仍道:“不管如何,与你无关!”
“天生魔子,就该成为你们修炼的棋子吗?生为妖兽,就该被你们踩在脚下吗?”
云起澜触及心中隐秘,一时心绪难平,将怀里的孩子向后一扔:“护着他!”便提剑与那几个修士缠斗起来。
迟策稳稳地接住那孩子,只见不远处无名银光闪烁,不知与对方什么法器相灼,溅出冷白的火星,将那几个修士的脸映地青白。
迟策忍不住皱眉,将那孩子向后放好,便抽出玄苍冲了上去,登时双剑相灼,铮鸣不绝于耳,化神期大能的威压将那几个修士震得毫无反抗之力。须臾便瘫倒在地,口中求饶不绝。
迟策正要再出手,云起澜伸手拦住他:“够了。你们听好,若有不满,去琼华找我们便是!”
“不敢不敢……”一群人留恋地看了一眼二人身后的小孩,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云起澜这才收起剑,走到那孩子面前。
那孩子约莫十岁大小,瘦骨嶙峋,一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也不知道被那几个修士取血了多久。云起澜心中不忍,只得温柔地笑着,向他伸出手去。
“来。”
那孩子似乎是被刚才的事吓到了,一时还有些战战兢兢。尤其是迟策面无表情,如同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立在那里,让他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迟策拦住他:“他是魔子,你……”
“我不知道什么魔子,我只知道他还是个孩子。阿策,你也相信人生来如何,天生就该如何这些混账话吗?”
迟策放开了手。
云起澜又向前了一步:“来呀。”
云起澜的笑容,就像天地间最温暖柔和的风,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那孩子迟疑许久,终于将手放在了他的手里。
“好孩子,”云起澜大笑着将他抱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雨……雨落行。”
“雨落行?”云起澜回头招呼迟策,“阿策,这孩子的名字跟我倒像是一对儿。我们有缘啊!”
云起澜,雨落行
我们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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