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果花》 66.部长

    宣传部的王部长应邀前来给同学们讲课。

    王部长是个精神矍铄的长者，他是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他家本来在江浙一带，操着吴侬软语，后来被分配到厂里，他与工厂同甘共苦了几十年，经历了工厂的兴衰荣辱，他的人生深深烙上了工厂的印记，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个老兵工人了。

    王部长给学生们提个醒：千万不要和基层领导搞得太火热。

    他说以前有个同学，培训班里老师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培训结束，到了下车间实习时，为了图表现，和主任打得火热，主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主任不喜欢谁，他就和主任一个鼻孔出气，有一次主任和技术员由于工作上的事吵了起来，因为老是出废品，他就在暗地里摸摸悉悉，查出原来是工人工装的问题，主任顿时扬眉吐气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为此还受到了嘉奖，他拍拍那大学生的肩说一定要替他在领导面前美言几句，后来，那位主任调到别的单位去了，那技术员当上了主任，认为那位大学生帮他的前任不帮他，失去了靠山的大学生一直穿小鞋穿到今天。

    “所以千万不要和基层领导搞得太火热，以免继任者给你小鞋穿。”王部长如是说。

    王部长还称自己慧眼识珠。

    厂报记者谢记长得极帅，就像明星郑智霖，他本来是学哲学的，也被分到了工厂，真是一顿乱分，后来他的实习期满，可他不知道自己能干啥，学哲学是研究这个世界是何物，不是研究武器的杀伤力如何破坏这个世界的，真是驴唇不对马嘴，王部长就去考察他，要他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写出一篇人物通讯，他居然没有畏难，亦可能是逼出来的，一个小时过去了，一篇极好的人物通讯完成，王部长就敲定他为厂报记者，唐雎不辱使命，现在，他已经成长为厂报编辑，他所负责的版面屡受工厂嘉奖，据说由于业绩突出，马上就要调任市报。

    王部长在不停地讲着，不知疲倦。

    魏冉冉又开始观察起王部长来。

    王部长六十左右，不胖不瘦，身着一套笔挺的西服，鞋也锃亮，满头银发给人以过度操劳的感觉，但皱纹不多，肯定性格乐观开朗，眉毛很长，却是墨黑，眼睛明亮，仿佛可以看透这世间一切，面色红润，说明他养身有道，说起话来喜欢辅以各种动作，有时候语调抑扬顿挫，十分严肃，有时候语调又很舒缓，平易近人，雷锋说：对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爱憎分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魏冉冉在那儿喃喃自语，于娟推了推魏冉冉，说：“你念什么哪，知道他是谁吗？”

    “部长呀！”魏冉冉没精打采地说。

    “你上没上过街？”

    “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觉得他很面熟吗？”

    魏冉冉认认真真地看了看王部长，好像是很面熟，打哪儿见过呢？魏冉冉终于想起来了，她小声对于娟说：“他不是在小学门口摆摊的江湖郎中吗？”

    于娟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但是她可以忍住。

    原来每次魏冉冉和妈妈逛街，路过小学，就会看见一个老者坐在门口一动也不动，魏冉冉妈妈老远就指着他说：“这是个撮把子。”魏冉冉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消息灵通的妈妈会称他为“撮把子”，现在终于知道了，他是堂堂宣传部的部长。

    王部长仿佛听到了下面两个女生的议论，他说道：“我虽然是学文的，但我家世代行医，所以我也略知皮毛，加上我努力钻研，小有所成，我学得的是中医，奇经八脉略知一二……”

    同学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魏冉冉坚信他是个“撮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