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离时代》 4）信天游

    我至今依然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以及那个夜晚的发生之前梦境所给予我的暗示。

    尽管我接受的许多教育都是唯物主义，但因为家族的关系，我依然对于未知世界里的那些传说含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那年，所发生的一件关于灵异的事件，更是奠定了这种敬畏的基石。在这里，请允许我添加一些笔墨来描述我的太奶奶。因为她老人家是我们这个家族里最传奇的人物。在我最喜欢听故事的年纪，我总是和叔伯兄弟姐妹一起依偎到奶奶的床前，听她给我们讲太奶奶的故事。

    我的奶奶腿摔坏了，卧床多年。但她周正的五官，配上她满头的银发，以及那银发髻上别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银簪子，都给她笼上一种特殊的神秘的气质。因此，我们都深信奶奶讲述的家族故事，更深信我们的太奶奶是个能通灵的不凡的人物。

    奶奶说，我的太奶奶供奉的仙家是一位美丽的仙姑，仙姑有神药，总是能给十八里乡的老少爷们治病救灾。现在想来，太奶奶应该是个略通中医的巫婆。但小时候，我们都坚信太奶奶她老人家是神仙。

    奶奶说，在她刚嫁进我们家的时候，奶奶和她的两房嫂嫂都不相信太奶奶供奉的那位仙家有灵。一日，妯娌三个坐在太奶奶的堂屋里一起纳鞋底儿，一边在一起质疑太奶奶那位仙家的仙术。老大说:我也是半信半疑。你俩说说，就这么个小神龛，怎么就会从里面变出神药来呢。如果，她老人家真有灵，能给我送来几块洋钱，我就信她。老二也是半信半疑，接口说:大嫂竟想好事，哪有洋钱给你。仙姑从来都是光送药不送钱的。奶奶也接口说:大嫂快别财迷心窍了。小心婆母娘回头知道了，少不了你又要挨骂。

    妯娌三个一边手里不停，一边低声嘀咕着，谁知就在她们嘀咕的间隙，三块洋钱真的就落在了她们的针线筐里。三个人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抬头看看针线筐上正对着房梁，房梁上还吊着盛放腊肉的筐，筐正晃来晃去，家养的花狸猫正从筐边朝房梁上跳去。于是三个人齐齐拂拂自己的胸口。老大说:我滴个心，原来是它把婆母娘的钱库扒掉下来一点儿了！我还以为真的是仙姑显灵了嘞！不过，你俩都别声张，正好我们三个一人一块。

    自此无事。过了两个月，临近麦收。家里人都去田里收麦子。留下我大奶奶在家负责茶水。奶奶说，那一天是我们的大奶奶最惊心动魄的一天。大奶奶烧茶水时，第一次，锅里掉进了一只老鼠。大奶奶气愤地把水倒掉，连续刷洗了好几遍后重新烧。谁知再次烧开，一锅水蓝莹莹的，好像染粗布的洋蓝染料掉进去了一样。大奶奶心惊胆战地又刷洗多遍，再次加水重新烧，烧开后掀开锅盖，赫然看见水里又漂浮着一只大蛤蟆！大奶奶扔掉锅盖，吓得连滚带爬:我滴娘啊！您快来看看，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太奶奶从堂屋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慢悠悠地数落起来:你不是不信吗？那三块洋钱也没堵住你的嘴吧？天天在背后乱嚼舌头！现在只是对你的小小惩戒。看你以后还敢乱说不。

    自此以后，家里再也无人敢质疑仙姑了。

    奶奶讲的故事我们后辈已经无从考究真假了。但太奶奶由此创下了我们家族庞大的家业却是真的，在她的率领下，我们家的钱越来越多，最后不但建成了四合院，还置办了许多亩田，更建了两个家族企业。若不是爷爷的败家

    不过，终究命运是公允的，他常常安排人们的日子都是福祸两相依。也正如同我这一生的颠沛流离一样。我也深信这是给我的最好的安排。所以，我对于我经常性的，有预示事件发生的梦境产生，也早已经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