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颐沉默着。的确,官场黑暗,官高一级压死人。各个官员私底下的关系错综复杂,暗中拉帮结派,对于正直又没有后台的人来说,是步步难行。
律法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即便断出了真相,可真相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说出来的。
叶梓璇眨着眼,有些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这个话题莫名地让她感到压抑,不由得开口道:“这又扯到哪里去了啊。我们不是要想计策来对付李家荣么?”
“其实,我倒是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和濂微微一笑,正待说出自己的计谋,站在窗边的陆焱却忽然打开了窗户,向外张望一会后,兴奋地打断了他。
“哈,我有办法了!”陆焱转过身,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只见客栈对面的街道上,有几道人影。
其中一人华袍加身,似喝了酒,步伐错乱,正拉扯着一名姑娘不让她离开。
那姑娘的衣服已经被拽开,香肩半露,哭求着那名公子放过她,却迎来更加粗暴的扯拽。
其他几人像是那人的护卫,正守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路人。过路人瞧见这一幕,却低头匆匆而过,别说过去救人了,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这等肆无忌惮的行径,莫非他就是李家荣之子吧?”和濂道。
“是啊,能当街做出这等禽兽行为的,还能有谁?”陆焱哼了声,“还真的是肆意妄为。”
叶梓璇扒在窗台前,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怒火冲天,一副想要跳出去的模样,被和濂看到后,赶忙拉住。
“叶姑娘,如果从这二楼跳下去,会摔伤的。”和濂道。
“我不管!”叶梓璇挣扎着,“你没有看到那姑娘的现状了吗?我要去救她!”
“别急,陆焱会去救的。而且……对于我们所困扰的问题,想必他已经有完美的解决办法了。”和濂扬起嘴角,与陆焱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没错,我认为,我们可以从李公子身上下手!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陆焱咧嘴一笑,霸气侧漏。随手从怀中摸出一条黑布蒙住嘴脸,然后将窗户全部掀开,施展轻功跃上了房顶。
叶梓璇低头望向下面。只见那位姑娘的中衣快要被全部扒开,娇嫩雪白的肌肤就要现出时,一颗石子飞来,打中了李公子的手腕。
“哎呦!”李公子抱手痛呼,那姑娘赶忙将自己包裹好,“谁?谁敢偷袭本公子?”
周围护卫顿时戒备,目光盯着黑色的夜空,寻找着偷袭者。
只听破空之声,又一颗石子飞来,擦着李公子的脸颊而过。
“啊——”石子尖锐的棱角划伤了李公子的脸,流下殷红的鲜血。李公子捂着脸大喊,而身在房顶之上的陆焱却啧了一声。
啧,打偏了!
窗前一直关注战况的叶梓璇忽然单手一撑,翻出窗去,借着夜色的遮掩向那边赶去。
“她干什么去了?”和濂有些疑惑,“莫非是不愿功劳全被阿焱一人独占?”
“许是去救那姑娘了。”木颐冷静道,“有人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她居然呆站在那里,没有趁机逃跑。待会若是打起来,刀剑无眼,很容易误伤她。且那李公子保不准会拿她当做盾牌挡在身前。”
“她倒是细心。”和濂笑道。
眼下,陆焱已经现身与李公子的护卫战于一起。而李公子缩在后面,一边骂着废物,一边开口撂狠话。
“大胆恶贼,你敢伤我一根汗毛,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李公子指着陆焱的鼻子骂着,“若你乖乖束手就擒,只杀你一人!否则,定要你九族陪葬!”
“啧啧,你不过就是一介县令之子,哪来的本事诛人九族?”陆焱嘲讽道,“说大话也不自知,如此无脑,还不如乡下村里的王傻子!”
“你——你!”李公子气的七窍生烟,眼底却尽是恐惧。
那姑娘终于醒过神来,趁着无人注意到她而转身悄悄地离开偷。她刚拐入一个转角,肩上却搭来一手,顿时吓得她猛一哆嗦,正欲呼出,却被人捂住了嘴。
“嘘,别出声,你想被人发现不成?”叶梓璇在她耳边悄声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少女听见是女子的声音,顿时放下心来,点点头,随着她的步子慢慢后退,隐入小巷中。
等叶梓璇将少女安全送走后折回,便看到地上躺着几具尸体,满地血红,而陆焱正与剩下的两名护卫打着,唯独不见李公子。
她四处张望着,忽然发现另一处巷口有人影跑过,顿时大急,扭头朝陆焱喊道:
“笨蛋!人都跑了,还打什么打?”她喊完后,赶忙追着那人影而去。陆焱听见人跑了,顿时一惊,懊悔自己光贪图战斗了,一时忘了自己的目的。
这些护卫身手都还不错,虽比山中袭击他们的黑衣人身手差些,但胜在配合默契。他打着打着便起了玩心,想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几个回合。
但如今……
“小爷不陪你们玩了!”陆焱运起内力,尽数灌于剑中,一招重伤二人,“去死吧!”
补完刀后,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忍住想要搜查一番的冲动,运起轻功追那二人而去。
此刻街上已经无人,墙上的剑痕与血迹,似在讲述着之前激烈的战斗。初夏的微风拂过,带有点点血腥的味道。
“这些护卫好像有些不一般,我去查看查看。”客栈里,和濂知会木颐一声,便走下楼去。
木颐看了眼窗外,那股血腥味渐渐扩散在空中,飘入房内。于是她随手将支撑窗户的叉竿取下,关紧了窗子,回身做到桌旁,替自己斟了杯新茶。
她微微抿了一口,再次转头看向窗轩。
窗户已被关紧,看不清窗外景象。但木颐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它,望见那漆黑无星的夜空。
今夜,注定无法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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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夜半三更,寂静无比,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压抑了。
在浓浓夜色中,县令府内灯火通明,隐有欢声笑语在其中。黑夜阻挡不了府内人的欢愉。
两队护卫在府中交替巡逻着,步伐轻而整齐,训练有素。一双眼眸戒备地看着灯火照不到的黑暗处,右手放在佩剑柄上,似下一刻便拔剑杀人。
一名管家立在李家荣房门前,徘徊犹豫,不知是否该推门而入。
李公子出去喝酒,一直未归。本是该立即禀告李大人的。但是李大人如今正在与美人们嬉戏玩闹,听声儿便知玩得正是起劲。若是贸然闯入,只怕他人头不保。
他抬头无意间瞥了窗户一眼,看见窗纸上映着的几抹婀娜影子,便匆匆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算了,李公子想必在外醉酒后,又去寻那娇艳妓女去了。彻夜不归,这很正常。自己就别打扰李大人的兴致了,脑袋要紧。
想清楚了之后,那管家便静悄悄地离开了。
走回屋后,他正要关上门,忽见一抹浓云后,月亮渐渐现出来,皎洁的月色缓缓地流淌而下,夜空都亮了许。
让他惊目而视的,是月色下,屋顶上立着的那人。
那是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手中的白玉箫在月色下似散发着淡淡光辉。
男子迎风而立,衣袍上绣着的墨竹更衬出他的傲然风姿。因背对着月光,管家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觉男子的目光似落在自己的身上,乍寒。
有,有刺客……
管家张口欲喊,脖子上却忽的一股刺痛。他抬手颤抖着摸去,满手鲜血。
随后,他的身体就无力地仰倒,生命最后一刻看到的,是男子傲然屹立的身姿。
插在管家脖颈上的,赫然是一枚薄薄的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