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一叶便可飞空杀人,足以看出男子的内力无比深厚。
解决掉发现他的人后,男子抬起手,将玉箫放在嘴边。箫声在风中渐起,穿于整个李府之中,那音调轻柔祥和,似母亲温柔的抚摸,似睡前的轻轻一吻,直叫人难以控制地沉睡在美梦之中。
那夜巡的护卫乍听有箫音吹起,本该立刻警戒,然后飞速前去查看情况。但这念头刚在脑海中兴起,便控制不住身体的发软,下一刻便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就连李家荣身怀内力的贴身护卫,都阻挡不住这柔音入耳。刚踏出黑暗,便都身软倒地,一睡不醒。
一曲吹罢,男子似有些力竭,但嘴角仍是微微一扬,等不及调息内力便跃下屋顶,轻轻地落在地上。而后抬步朝李家荣的房间走去。
他的脚步微沉,眸光平静,却又隐藏不住平静背后的杀意。没几步路,便走到了屋门前。
男子抬手推开屋门,缓步走进去,转过一面屏风,屋内糜乱的景象便一下映入眼中。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轻纱半开的绝色美人,姿态艳丽,充满无尽诱惑。
而李家荣满身酒气地趴在一名美人身上昏睡不醒,嘴角流着涎水,还不断地说着呓语。
男子并不看周围极具诱惑力的美人,径直来到李家荣面前,随手拿起一个花瓶,将里面的清水鲜花一并倒在李家荣通红的脸上。
正做着美梦的李家荣忽然被冷水一泼,立马便醒了。他骂咧咧地支起身子转头看去,然后一个激灵便清醒了。
他自知来者不善,赶忙向后退去,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这帮废物,都干什么去了?”
“莫再叫了。”男子轻轻一笑,眸光却寒凉无比,“他们都在美梦之中,李大人还是莫要吵醒他们才是。”
“你是谁?要来杀我?”李家荣见无人应答,心下恼怒之余亦有恐惧,不由得换上一副讨好的笑,“阁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您看看这府中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都送给您!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玉如意,价值连城……”
他正说着,忽然被男子一脚踹翻。男子手拿玉箫,挑起他的下巴,让他看到自己眸中冰冷的杀意。
“抱歉,在你这府中,我唯一能看上眼的,只有你的狗命。”男子道,“李大人躲在这穷乡僻壤之处,还真是让我好找。”
“大侠,公子,李某好像没有得罪过您吧?”李家荣背后冷汗直流。
“是么?”男子幽幽道,“十二年前,你出卖叶家,致叶家险些灭门。这些事情,你可还能想起来?”
“你,你是……”李家荣瞪大双眼,话不成句,“不对,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死不死,这不重要。”男子道,“重要的是,你苟活了这么多年,该赎罪了。”
“不,不!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李家荣眸中倒映着男子极其优雅地将玉箫放在唇边的模样,待箫音响起,本该空灵悠扬的曲调在他的耳中恍若地狱中的低喃。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抬起,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身体,那股巨力,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要挖出来一般。
面前是如此残忍血腥的画面,男子却闭着眸恍若未觉,仿佛不曾听到李家荣的惨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忘我地吹箫。
箫音越来越快,曲调也拔高了许,似怨鬼尖利的叫声。
一曲终了,地上唯剩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
男子似不愿看到这污秽之物,扭头踏出了屋门。在府内各处都浇好火油后,他站在屋顶上,擦亮一根火把,轻轻地扔了下去。顷刻间,大火吞噬了整个李府。
男子的眸中倒映着火光,却融化不了其中的寒冷。他幽幽地望着脚下的一切,嘴角微微勾了勾。
“父亲,母亲,子竹不孝,过了这般久才得以修成,替你们复仇。”男子道,眼中含着悲色,不再冰冷。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壶酒,对月将酒洒在下面,祭奠早已死去的叶家冤魂。
“待子竹大仇得报,我便回去落梅村将阿璇接出,给她一生的平安幸福……”
他喃喃说罢,仰头将最后一口酒饮尽,而后把酒壶随意扔掉,垂手握住玉箫,眸中再现冷光。
“李家荣的独子……我倒是差点忘了你这条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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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五年,五月初三夜,继东阳城惨案之后,毗邻东阳城的小县也发生了大案。夜半火起,火势直冲上半空,捕快扑救近一个时辰,大火才得以熄灭。
那着了火的府邸,正是县令李家荣之府。火起时,府内各处都着了火,难以扑灭。百姓惊醒赶到时,都在一旁指指点点,面色幸灾乐祸,一点也无救火的动作。
本来衙门的人催促百姓救火,但无人肯动,便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去干了。甚至刚转身取水之际,就有百姓悄悄上前扔把柴火,导致火势更难浇灭。
谁让这李家荣平日欺压百姓,积怨不少。全县的百姓都巴不得这把火将李府烧个精光。
待火扑灭后,一群捕快擦着汗,赶快进府搜索。但是却并无收获,所有东西都已烧得面目全非,再找不见一点有用的东西。
而在县西的一条街道上,横尸八具,皆是被利剑所杀。且这些尸体,竟都是李家护卫!
据昨夜过路于此的百姓所供,昨夜李公子当街调戏少女,他们没敢多看,便匆匆离去。
这条街上有一家客栈,平日客人不多,而昨日便住进了四位样貌不凡的人。据客栈老板所说,今晨他去送饭时,发现这四位客人不知所踪,估计是连夜离开,如今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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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中一处废弃旧宅里,叶梓璇四人正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忽然,大门被人推开,一名少女急匆匆的进入。
这位少女正是昨夜他们所救下的人。陆焱打昏李公子后,同叶梓璇一并返回客栈。四人收拾好各自东西后,悄然离开了客栈,正不知往哪去时,所救的那名少女便忽然出现。
少女名为谢芊芊,她在获救后,忽想起自己买的药包不小心丢在街上,便折回去寻找。路上碰到他们四人,便上前道谢。
和濂顺带询问了她附近有没有适合藏人的地方。她便带他们去了县中的一处废弃旧宅。这宅子位置隐蔽,且素有鬼怪之说,鲜有人至,很适合用来藏人。
但在这时,谢芊芊的脸上却有着焦急之色,一路跑来让她气喘吁吁。和濂体贴地递上一杯茶后,替她顺顺气,问道:“何事如此慌张?不急,慢慢讲,你先缓一缓气。”
“缓不得!”谢芊芊深吸一口气,勉强道,“昨夜……昨夜李府走水,李府上下无一人存活!”
“什么?”和濂一惊,而叶梓璇却是一喜,开怀而笑:
“哈哈哈,那李家荣真是罪有应得。这火烧得简直大快人心!”叶梓璇听到这消息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哼,真是气死我了!”比起叶梓璇的兴奋,陆焱却是极为窝火。他本想通过李公子来好好威胁李家荣一番,结果竟有人捷足先登,抢先一步杀了他!
和濂对这粗神经的二人很是无语,他偏过头去,无声叹了口气,而后沉下心来,静思对策。
有人抢在他们前面杀掉李家荣倒是无妨,关键是这等灭门案恐怕已经惊动了不少人。而这李公子恰巧就在他们手中,他们难咎其责,嫌疑最大。
李家护卫横尸街头,官府定会查探一番,毕竟比起李府走火,这件事的线索更多。而首先要查的,便是附近的客栈。
若是未绑架李公子,他们还可佯装不知,蒙混过关。但现在他们已经绑着李公子逃了出来,官府的人许会着人画下他们的画像,挨家挨户地搜查。
他们现在只能趁着官府还未查到这里,赶快离开此地,免得成了替罪羊。
“看来,我们必须要快速离开东阳县了。”和濂道。
“可是,这各个驿站口都有人把守着,公子怕是无法逃脱。”谢芊芊道。
“无妨。”木颐道,“只要在百姓最多的大门那边带个头,引发骚乱就好。”
“什么?”叶梓璇一愣,不明所以。
“大清早准备离开县城的百姓,却因这件事被迫一个个接受搜查,耽误时间不说,还会引起不满。”和濂道,“木姑娘怕是想利用李家荣积怨众多,来个浑水摸鱼吧。”
“哦~我明白了!”叶梓璇点点头。
“那么,我跟你一起去探查,濂之、木姑娘,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陆焱道,而后拱手冲谢芊芊拜道,“多谢姑娘。”
“不必谢,是小女子应该感谢你们。”谢芊芊说罢,跟他们大致说了下方向,便识趣地离开了。
叶梓璇与陆焱分头行动。刚离开不久,这李公子便悠悠转醒。
他迷茫地朝四周看了看,发觉自己被麻绳困住,随后才得知自己被绑架了。
“救命啊!有人绑架本公子,快来人啊!”李公子放开嗓子喊着救命,和濂发觉后,快速地用布堵住了他的嘴。
“唔——唔!”李公子挣扎着,狼狈不已。
“木姑娘,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处理他?”和濂问道。
“杀了吧。留着也是祸害世间。”木颐道。
一旁的李公子闻言,瞪大双眼满目恐惧,顿时更用力地挣扎着,嘴中的唔唔声接连不断。
“不用挣扎了,你父亲昨夜已死,没人会来救你。”和濂道,在李公子震惊的目光中转头,对木颐道,“木姑娘,你是女子,杀人一事还是我来吧。”
“你杀过人?”
木颐看了他一眼,只觉这般温文尔雅又不懂武艺的翩翩公子,这辈子都没杀过生。
“嗯,杀过。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和濂愣了愣,转过头,似想起了不愿回想的事情。
“不想杀就别杀了,等陆焱他们回来,让他们处置。”木颐道。
“好。”和濂闻言,眸光忽然更柔了些,“那我先把他打晕吧,这般挣扎,实是扰人清净。”
说罢,他便转身靠近李公子,手掌举起,欲朝他的后颈劈下去。
“小心!”木颐忽然冲过去,将他推开。
只见和濂原先站着的地方,一片薄叶插在泥土上,半入了进去。
二人抬起头,只见一名白衣男子站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眸中冰冷的杀意,似能冻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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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卿子竹:这个人,我要杀。
木颐:你要杀,就杀呗。何必搞偷袭?
卿子竹:……
咔嚓一剑,李公子卒。
陆焱:诶诶诶???这货怎么死了!我还没手刃这个禽兽啊!你们好过分!让给了别人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