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我要杀。”卿子竹冷道,“如有包庇,你们一起死。”
“是么?”木颐抬眸直望着他,丝毫不让,“这个人是该死,但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木姑娘,”和濂在身后轻拉她的衣袖,低声道,“这个人看上去深不可测,我们还是莫要徒增麻烦为好。他应该就是灭掉李府的人。”
木颐自然能够猜得出来。她摆摆手,示意和濂不必担忧,而后朗声问道:“你是何人?”
“呵!将死之人,也配问我名讳?”卿子竹不愿多说,拔出箫中剑便跃下墙头,朝她袭来。
他的速度比凛杀不知慢了多少。木颐望着,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他的攻击。
“阁下的武功,好像也并没有这么厉害。”木颐微微笑道,只躲避而不反击。
这名男子的身手并不厉害,那么他是如何令李府灭门的?
木颐与他周旋着,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白玉箫。
卿子竹见这女子的身形太灵活,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她,而自己又不能在此纠缠太久,于是挥出几道剑光后,又轻飘飘地落在了远处。
只见他将剑收回箫中,抬起手,把箫放在了嘴边。
果不其然!
木颐发觉了他的目的,远远地对和濂道:“捂上耳朵!”
“呵!”卿子竹冷笑一声,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吹出。
箫音响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之,让人心中仿佛郁结了一口浊气,胸闷无比,喘不上气来,浑身的力量好像都已散尽。
和濂捂住双耳,但效果并不好,短短几息间,他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红,一副将要力竭气短的模样。
木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以声音为媒介攻击的人。声波范围广,穿透力强,但是极其消耗内力。看和濂此刻的模样,木颐便知,这男子的内力已所剩无几,无法发出更具穿透力的音波。否则,以和濂没有内力加强的身子,根本无法坚持这么久而不气闷身亡。
卿子竹观察着前方三人的模样,有些惊讶木颐的状态。他虽内力所剩不多,但这女子距离他最近,所受的音波攻击最多,但为何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他正与她对视,忽然,自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一道凌厉的剑光劈了过来,仿佛劈裂了什么,只听铮的一声,尖利的声音自空中炸开,震耳欲聋。
卿子竹见此脸色微变,强行改变曲调,将空中已不受音罩阻隔、四散传播的音波勉强打散,自己却因此受了内伤,吐出了一口鲜血。
“木姑娘,濂之——你们没事吧?”陆焱自远处赶来,方才的一道剑光就是由他所劈出的。本以为效果不大,只能稍稍震慑一下敌人,但没想到竟令这人吐出了鲜血。
“没事。”木颐道。
“这人是来干什么的?”陆焱挡在她身前,戒备地看着他。
“他想杀了李公子。”和濂终于顺下了气,道。
“好哇,灭李府的人也是你吧?”陆焱抬剑指向他,“敢抢我要杀的人,还想要欺负我的朋友,找打!”
卿子竹抬起手,抹掉嘴边鲜血,体内内力翻涌,让他一阵难受。他自知不可留在此处,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他们这几人,而后转身一跃,就要离开。
“想走?”陆焱见他要逃,便抬步去追,“没那么容易!”
以陆焱的本事,追上一个受了内伤的人很容易。眼看着他的三道剑气就要伤到卿子竹的后背,他猛然回头,眸中闪过一道银光,三道剑气竟自行消散。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陆焱还未反应过来,卿子竹仿佛又提起了力气,逃离的速度愈发加快。陆焱跺脚正欲追,却被人拉住了。
“你干什么!”陆焱回头,见是叶梓璇。
“别追了。”叶梓璇道,眸光却盯着男子离去的身影,面露疑惑。
“为什么不追?”陆焱不满道,“这人为了杀个混蛋,竟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木姑娘与濂之动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他们就受伤了!”
“……”叶梓璇沉默一会,道,“算了算了,这个人既然灭掉了李府,想必也不是坏人。他可能是因为有所误解,才出手伤人吧。人都走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哼。”陆焱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叶梓璇跟上去之前,仍是回头望了眼男子离去的身影,喃喃道:“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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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回去后,木颐与和濂正站在李公子面前。见他们回来后,和濂转身道:“阿焱,李公子死了。”
“什么?”陆焱走过去一看,只见李公子紧闭双眼,七窍流血,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是怎么做到的……”陆焱道。
“以音攻击,其中巧妙,我们自是不知。”木颐道,心中却暗暗猜测。
只怕是那男子在陆焱杀到前,强行控制音波扫荡到李公子那里。否则,不应该受到内伤,以至于口吐鲜血。
这个人……是一定要手刃李家人啊。
“唉,可惜了。”和濂忽然一叹。
“可惜什么?”陆焱问道。
“李家荣死了,调查慕容凌的线,断了。”
“调查他做什么?”陆焱不解道,“这慕容凌的确很神秘,但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干嘛要吃饱了撑的去查他?”
“不,不为百姓。”和濂摇头,缓缓道,“为了皇上。”
陆焱一惊,明白了他的意思。而叶梓璇却满头雾水,不明白这东阳城城主关乎皇上什么事。
和濂看了她一眼,并不解释。
当今皇上阮暄和善良仁厚、性情温和,在内实施仁政,连下旨杀人之事都几乎未曾有过,对于罪大恶极之人多半是流放。大堇刚刚建国不久,朝廷未稳,再加上如此心慈手软的皇帝,若臣子怀有异心,结果将不堪设想。
虽有三王爷兼护国大将军阮翎皓在,但若许多朝臣联合起来意图谋反,怕是难以保护皇城。激进的方法不可取,如今唯有查清他们真正掌握的兵力有多少,才可知己知彼,不会被突然打个措手不及。
而慕容凌身为城主,本身便掌握一定的军队。更重要的是,他的管辖区东阳城,是消息最为密集的地方,几乎任何风吹草动都敌不过他的耳。如此一人,实是危险。
但人既已死,这条线断了就断了。他们马上要去东阳城,说不定会有机会拜访一下这位神秘的城主。
忽然,砰砰砰三声,有人在外面将大门拍地直响,仿佛要将这经年不修的破旧木门拍烂一般。
四人对视一眼。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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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城,城主府。
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处,一名男子随意靠在软榻上,虽然天气渐热,但他好似感觉不到热一般,一袭玄色长袍裹得紧紧的,连脖颈处都拉紧着,毫不进风。
在他对面,另一处黑暗中,傲立着一名黑衣少年,眼角的黑色花纹张扬,很是夺目。
他漆黑的眼眸中不带有一丝情绪,冰冷的好似寒冰一般。他看着玄衣男子,冷冷道:“慕容凌,主上要你在三天内,将人送到。”
慕容凌懒懒得抬起手,把玩着手中酒盏,并未抬眼看向凛杀,反而自顾自的又为自己斟满了酒。
感觉到周围渐凉,空气弥漫有杀意时,慕容凌才懒懒开口,声线磁性低沉而略有沙哑:“知道了。”
凛杀冷哼一声,正待离开,便听到慕容凌的声音响起。
“你们主上,竟派堂堂左护法前来问话,真是稀奇。”慕容凌忽道,终于抬眸看了凛杀一眼,“莫非你任务失败,让他心觉不满,为表惩罚,才派遣你做这种小活?”
“闭嘴。”凛杀眸光一凛,语气更加冰冷,“少问些愚蠢的问题,才活得长久!”
要不是薛七归这老贼告他的状,说他遇事怠惰,白白放弃刺杀陆焱的机会,他怎可能暂时沦落到跑腿传话的地步!
凛杀眸中暗涌着不爽,却并未表现出来。他缓步退入黑暗深处,正待离开,身后却飞来一物。凛杀后脑如同长了眼睛般,未回头便反手接下,拿到面前一看,竟是封密信。
“将此信带给你主子,就说是有要事,要他赶快定夺。”慕容凌淡道。
凛杀闻言,妥帖地收入怀中,对他一礼后,便如鬼魅般离开,再看不到身影。慕容凌望着他离去的放向,眸光幽深。
“呵呵……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傲气。”慕容凌抚摸下自己的眼睛,站起身,推门而出。初夏的阳光照耀着他极为英俊的面庞,却照不现他眸中一丝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