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容貌之事没什么可讨论的。”木颐道,转而问向老板娘,“这茶楼装横如此清新雅致,想必是闲情逸致之人聚集之地,为何会有那么多江湖人士进进出出?”
这正是她所注意到的奇怪之处。有很多看上去粗犷豪放的大侠在茶楼之前聚集着,在这典雅的建筑前显得格格不入,他们也不像是专为喝茶而来的。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呢?砸场子?找人?不可能是为了一睹东域第一美人的姿容吧。
“哦,他们是为了打听消息而来。”老板娘一拍脑袋,道,“忘记告诉你们了,这潇雨苑不仅是茶楼,更是江湖消息聚集之地。消息灵通着呢!要是想打听什么,来这里,保准有收获!”
“……”闻言,木颐有些心动。比起自己漫无方向地寻找,还是这种方式更快捷一些。
“梓璇,你先去官府寻找陆焱他们吧。”木颐转头对叶梓璇道,“我有些事要打听,没法陪你了。”
叶梓璇一愣,而后乖巧地点点头,向老板娘问清路后便与木颐告别,独自一人朝官府去了。而木颐戴着纱笠遮盖容貌,径直往潇雨苑走去。
此刻正值上午时分,阳光暖暖洒下,微风拂过,很是舒适。街上行人匆匆,木颐行走于车水马龙间,一边走路,一边认真观察着这繁华街景,忽听见身后有了骚乱。
“前面的人,不想受伤就快让开!”有一慌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马受惊了,我控制不住它!快让开!”
周围百姓闻言,赶忙踉跄避让,如流水般分开。推攘中,一名孩童不小心摔倒在路中央,而那马蹄声越来越大,一匹枣红马赫然出现,正冲着那孩童而来。
“阿宝!”孩子的母亲挤在人群中,见此情形,目眦欲裂地喊着。而马上之人一见到那孩子,赶忙加快控制马匹的力度,但显然毫无用处,那受惊的马飞奔的步伐丝毫不见减缓。
木颐正欲飞身去救,一道红影抢先在她眼前掠过,一只手提起孩童衣领,再踏地而起,足尖点在马头上,另一只手将马上之人拉起,长腿再狠狠一劈,将马劈倒,同时借力而起,飘然落地,将孩子与青年安全放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回过神后,已经结束了。路人们的目光直汇在那成功救人的男子身上,只见那人正值青年,身着红色华袍,一身打扮很是显眼。男子面容俊秀不凡,嘴角啜着懒洋洋的笑容,当真是称得上倜傥风流一词,让人望之生羞,甘拜他的华袍之下。
“多谢大侠救我儿!”孩子的母亲冲出人群抱住了孩童,而后携着孩子跪在男子面前,激动地满脸泪水。
“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青年人对方才一幕也很是后怕,安全后,冲着男子道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男子漫不经心一笑。说完,便施展轻功踏房而去,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他的身影。
人群中的木颐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暗自思索着。此人能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出手救人,轻功如此了得,在江湖上只怕是数一数二。
木颐摇摇头,不再想他,径直走进了潇雨苑中。
一入茶楼,一股温凉湿气扑面,清爽,舒适,让人不由得变得清醒。一盆盆细枝翠竹置放在大厅中,添了不少绿意。
空中的水雾薄薄淡淡,并不影响视线,反而添了一份朦胧的诗意,让人恍惚间,犹处在江南的烟雨朦胧中。木颐刚踏进门,目光便被大厅中央的石筑给吸引过去。那是一座小池,中央堆有假山,假山上绿意葱翠,有泉水在其间哗哗流淌,精致小巧,引人入胜。
其中最为独特的,是在山顶凹处置放的一颗晶莹剔透、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水晶。空气中的水雾皆由它释放而出,甚为奇特。
整座大厅中,几乎是座无虚席,但氛围却是极为静谧,毫无嘈杂之声。让人难以相信这是汇聚了天下四方的江湖消息的第一茶楼。
“这位客官,您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旁边的小二见木颐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那颗水晶,于是笑呵呵地替她解释,“那颗神奇的水晶名为‘聚云珠’,是天上云仙造云所用之物呢!”
木颐闻言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脸骄傲,仿佛拥有这件宝物的人是他一样。她不由得默默转头再次看了眼那颗水晶。
那不过是古世界遗留下来的东西罢了,如今没有灵气滋养,已如同废物。
“瞧您的气场,肯定是江湖上哪位大侠吧!”那小二说罢,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继续热情地道,“这座大厅是为那些前来赏景饮茶、熏陶情操的书生雅士设置的。您若是不习惯这里的静,可以到后厅去,那里都是江湖人,说不定还能找到同道之人呢!”
“我来打听些消息。”木颐打断聒噪的小二,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哦,哦,好的!”小二哈腰道,“请大侠跟我来!”
小二带着木颐往一个方向而去,绕过一面木屏,来到一扇门前。
此刻刚好有一名男子出来,阴沉着脸,看也不看面前人便直接离开了。小二看着,并不在意,对木颐道:“您来的刚好,今日来打听消息的人并不是很多!请直接进去吧。”
木颐点点头,推门进入。
房间不大,面前有一桌一椅,桌后是一面横跨房间的屏风,挡住了房间的另一半。一名发须花白的老者正在她面前收拾着地上的瓷杯碎片,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只道:“又来一个?你若是打听仇人的消息,别再跟刚才那人一样把杯子捏碎了。一个青瓷杯很贵。”
正说着,他已经收拾好地上的碎片,直起腰后望向来人。
木颐眼尖地看见地上仍有几小片,就在老者的脚旁边,弯身帮他去捡。老者听见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淡淡道:“你莫慌,老头子眼睛是瞎的,瞅不见你长啥样。”
木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前来打听消息的,潇雨苑一不问其身份,二不看其模样,可以说是很值得信赖了。难怪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来打听、交换亦或是变卖消息。
“老前辈误会了,我不过是看到地上仍有碎片而已。”木颐捡起它们,扔到了旁边放置垃圾的桶中,道,“更何况,在下还带着纱笠,老前辈即便看得见,也瞧不见我的模样。”
“你这小女娃说话倒是有趣,心也善。”老者悠悠道,也没再转到屏后,直接问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暗鸦影部。”木颐道。
老者闻言,倒是呵呵笑了笑,道:“你这女娃,一问便问了个不得了的消息啊。”
“就说您知不知道吧。”木颐道。
老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关于它的消息,可是连皇家都想知道呀。”
“您是觉得我付不起钱么?”木颐道,“我的确没有钱,但潇雨苑也不缺钱。更何况,关于它的消息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不是吗?”
“小女娃,你很聪明。”老者道,“但还不够聪明。皇家之事,不是你该插足的。”
“所以说,这暗鸦影部的确存在,”木颐紧盯着他的神情,“而且还在暗中策划复国之事?”
“如今和平安定不好么?何必做这么多臆想。”老者道,“即便再忠诚,也不该把它建立在百姓的性命上。”
“……”木颐只觉他实在是个刀枪不入的老油条,不光否定了自己知道有关暗鸦影部的消息,还倒打一耙,说她有造反之嫌。实在是高。
罢了,既然从这里问不出什么,那就只好继续在凛杀身上下手。待下次遇到他时,一定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好好逼问。
“您真是说笑,身为江湖人士,我不过是担忧君氏造反,再次将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木颐道,“为朝廷效力是身为子民所应尽的责任。”
“小女娃,有空担忧君氏造反,不如尽自己所能,多斩几个坏人。”老者道,“很可惜,潇雨苑能力有限,没能帮助你什么,请回吧。”老者似乏了一般,欲要转到屏风后,却被木颐拦住。
“等等,老前辈。你们潇雨苑既然能收集消息,”木颐道,“那想必……也能散布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