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璇匆匆忙忙地朝官府赶去,路上却碰到缓步而行,不知在想什么的木颐。她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木姐姐?”叶梓璇试探地问道。
“梓璇?”木颐转过身,将纱笠取下。见到是她后,她终于回过了神,看看已经日薄西山的绯红天色,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
“木姐姐,你没有去官府寻陆焱他们吗?”叶梓璇疑惑道。
“嗯,抱歉。我方才在思索一些事。”木颐歉意道。一直以来,她若陷入了沉思,便会不由自主地缓步行走。她在这大街小巷中行了一下午的时间,好在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我方才听说,东阳的大案已经破了。所以不知道陆焱他们现在是否还在官府。”叶梓璇道。
“你今日没去官府寻人?”木颐问道。
“呃……”叶梓璇有些心虚,“跟你分开后不久,我就碰到了哥哥……我们近十年没见,我一开心,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那你哥哥人在何处?”木颐问道。
“他在栀子巷里有一套小宅。木姐姐,不如我们今晚就在那里住吧!”叶梓璇道,“明日一早再去官府寻陆焱他们。”
这里的客栈都太贵了,她自问舍不得银两。
“这……方便吗?”木颐问道。
“当然啦,我哥哥人很好的,做的饭也超级好吃!”叶梓璇虽这么说,但其实没什么底气。这么多年未见,当年那个脾气温和、心地善良的男孩如今已变得如此冷淡疏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的男子。但若是她带人来的话,子竹哥哥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好吧。”木颐点头同意了。叶梓璇根据方才卿子竹告诉她的地址往栀子巷走去。二人在尽头的一扇大门面前停下,叶梓璇上前拍着门。
无人回应。院中还升着缕缕炊烟。
“子竹哥哥!是我,阿璇!”叶梓璇扯开嗓子喊道。
这时才有脚步声渐近。叶梓璇不由得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若不是她来,想必这门敲上一个时辰,他都不会理吧。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了。卿子竹站在门口望着叶梓璇,眸光讶异而又带些无奈。
“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去寻找你朋友了么,莫非没找到?”他正说着,忽然看到了叶梓璇身后站着的木颐,脸上的零星笑容一僵,眉头渐渐皱起。
“是你。”木颐一眼便认出他就是上次在她面前杀死李公子的人,“你竟在此。”
没想到,世界这般小,他竟是叶梓璇的哥哥。
“木姐姐,你们认识?”叶梓璇有些惊讶。她们来到东阳不过这一日,上午她在木姐姐身边,下午陪着子竹哥哥。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见过面的?
“他是……”
“你若不想让阿璇替我担忧,就莫要说出真相。”木颐正待说出口,耳边却传来了卿子竹的低语。木颐望着毫不知情的叶梓璇,与卿子竹微动却无声的嘴唇,心下了然。
传音入密。
“他是醉春楼的头号通缉犯。”木颐转过头,淡淡道,“欠钱不还,还偷走了许多姑娘的贴身物品。潇雨苑里张贴着他的画像,一眼就能认出。”
你拿梓璇威胁我,就莫怪我泼黑水给你了。
木颐对他,从第一眼就没有好感。
闻言,卿子竹脸上的寒冰都有了裂缝,脸色瞬间难看不已。
“子竹哥哥,你……”叶梓璇一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震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莫要诬陷我!”当着自己最亲的妹妹面前被人这么诬陷,卿子竹已经很难压制住自己的杀气了。
“是啊,木姐姐,真的是他吗?”叶梓璇忙道,“我不相信子竹哥哥是这样的人!”
被东域第一美人肖清雪倾慕而不接受的子竹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青楼里的姑娘。
木颐转过头来,故作仔细地看着卿子竹的模样,然后哦了一声。
“抱歉,我好像是看错人了。”木颐道,“那画像上的人脸上有颗痣,而你没有。”
玩笑还是别开得太过,省得日后不好见面。但看样子,这人已经记恨上她了。
“哼!”卿子竹冷哼一声,转身进院,声音寒凉,“这位姑娘若是眼疾治不好的话,还是戳瞎了好!”
木颐轻笑了声,并不在意,对叶梓璇道:“梓璇,我就不进去了。省得你在我们二人中间尴尬。我在附近一家小客栈里租住一晚便好,明早便来找你。”
“这……好吧。”叶梓璇点点头,目送木颐离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木姐姐与子竹哥哥两人不对盘,可原因是什么,她还真不清楚。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陆焱,刚见面就互看不顺眼,吵吵闹闹地。但分开了之后,还真的是有点想念……
“阿璇,过来帮下忙!”厨房里,卿子竹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他的听力格外地好,而木颐也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听到这女子走了,卿子竹便也松了口气。心道她永远别来才好。
“好!”叶梓璇颠颠地跑进去,帮卿子竹拉着风箱。她一边拉着,一边歪头看向卿子竹的侧脸,只觉生气的子竹哥哥看上去着实可爱。
她从未见过子竹哥哥生气的模样呢。
“你笑什么?”卿子竹冷着脸问道。
“子竹哥哥,我以后也会努力学着让你生气的!”叶梓璇认真道,“生气的子竹哥哥,也比冷淡的子竹哥哥好。”
“……”闻言,卿子竹沉默地撇过脸,闷头炒菜。叶梓璇也不知他为何突然不说话,也只好闭嘴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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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次倒退到白天。
朱香居。
李萧站在二楼栏杆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下的人上上下下忙碌着。这家酒楼正是几日前发生命案的地方,如今已被官府中人封锁取证,往日熙熙攘攘的酒楼此刻已无一名客人,华丽装潢下,透出一股繁华落尽的苍凉。
他们三人到达东阳后,李萧便立刻带人过来重新调查,以期发现之前忽略的蛛丝马迹。而陆焱与和濂就在旁边,偶尔帮一下忙。
“没想到,查案是如此的枯燥乏味。”和濂自身后的屋中走出,无奈地笑着。
“就是!小爷都快要无聊死了!”陆焱发着牢骚,嘴中咯嘣刻着瓜子,地上落着几枚瓜子皮。
李萧闻声,回身便毫不客气的拍向陆焱的脑袋,盯着他脚下地板之上落着的瓜子皮,声音隐怒:“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在罪案现场吃东西!会干扰查案的!”
“这有什么打紧?”陆焱委屈地抱住自己的额头,“反正你们都查了这么多天了,现场什么样早就记住了吧?”
眼看着又一巴掌落下,陆焱慌忙后跳,一边躲一边嚷:“你再打我,我就写信告诉你爹!说你欺负我!”
闻言,李萧的脸越发低沉。和濂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圆场:“好了好了,此乃命案现场,确实不能马虎。李萧兄,以你之能,查了近十日,案件应该有了眉目吧?”
“嗯。如今看来,线索已经全部查出,但……我还无法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毕竟这案子的手法,实在匪夷所思……”
“哦?不妨给我说说?”面对李萧都无法想明白的事情,陆焱倒是跃跃欲试,“我那么聪明,肯定能比你先理出头绪来!”
“好,我们去房间里说。”李萧看了一眼和濂,率先朝房内走去。他邀请这二人前来,就是为了协助破案的,现下他毫无头绪,向他们讨教一番也不可。
他们进了不远处的房间,将门关紧后围坐到桌前。这间房正是发生命案的地方,此刻里面物什都已被搬空,徒留了一张小桌,三把木椅。地面上还残留着大片早已干了的血迹。联想到那日这里发生的惨案,这空荡荡的房间顿时生出了几分阴冷之感。
“首先,何大人与林大人皆是在这间屋中惨死。”李萧整理了下思绪,开始讲道,“这是何大人的房间,当时桌上摆着一壶美酒,两只杯盏,而门从内部反锁。因此可以推断,当时何大人邀请林大人进屋喝酒,而后不知怎的,便相互残杀起来。”
“什么?”陆焱惊道,“怎么可能?”
“罪案现场与验尸情况就是如此告诉我的。两具尸身上几乎无完好之处,十指指甲中留有肉屑,而现场中,杯子碎片、碎肉血迹满地皆是,当时直吓得送餐的小二昏过去。就连前来验尸的仵作都吓得魂起,半天缓不过劲来。”
“……没想到,那说书人说的还有几分正确。”陆焱嘀咕着。
和濂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李萧兄,你可否知晓,此案是谁传出口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