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萧兄，你可否知晓，此案是谁传出口风的？”
如此大案，本该保密才是。但如今却传得人尽皆知，不知是否是有心人所为？
“此事应是酒楼客人传出去的，发生了这么大的命案，想必他们或多或少都已知道一些。而尸体情况是搬运时尸布不慎被风吹起，让沿路百姓看到了一部分，所以才变成如今这种情况的。”李萧皱眉。这些东阳城的官吏做事如此疏忽，若在他的麾下，早就打上二十大板了！
“这样啊……那就不知是否有人指使了。”和濂惋叹道。
“你刚刚说，这两人是相互残杀致死，那为什么还要拖这么多天呢？”陆焱问道。
“因为有些奇怪之处。”李萧道，“他们开始还一起喝酒，为什么转变成了相互厮杀？”
“因为临时有口角，然后由争吵变成厮打了嘛。”陆焱道。这不是很正常么？
“但这家客栈中的人，包括掌柜、小二，以及所有客人，都未曾听到有争吵之声传出。正相反，他们那夜都睡得异常好，甚至掌柜刚满月、夜夜哭啼的小女儿，都未曾哭闹。”
“……”陆焱沉默了。
“他们有没有可能是被迷香药晕的？”和濂问。
“如此大的客栈，若使用迷香的话，会留有香屑痕迹。”李萧道，“况且，被迷晕的人在清醒后脑子还会有些昏沉，而那些人一早醒来，并未觉出什么不适之感。”
如此看来，这条线索似乎也断掉了。
“何大人与林大人微服前来，身边应有护卫才对。”和濂问道，“那些护卫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下一件事了。”李萧道，“次日清晨，在距离朱香居一里外的河中，发现了十几具浮尸。这些尸体皆身着百姓衣袍，但肌肉练得极好，一看便是习武之人。而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些腰牌，上面正刻着何府与林府的字样。想必便是那些护卫了。”
“是被人杀掉后，抛尸于河么？”和濂问道。
“不，是溺死的。”李萧道，“他们身上，无一伤痕。”
“……”
“前日我去东阳县查那李府灭门一案，李家荣的尸身虽已烧焦，但也与何、林两位大人的死状有很多共同点。并且，李府中其他人，尸体有痉挛之状，死前挣扎过。”李萧转而道，“令我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皆在屋中，甚至还躺在床上。按照常理，若是府中着了火，人们定会慌忙跑到院中，然后救火。从他们痉挛的姿势中，可以得出的是：在着火前，他们便因不明原因昏迷或者深睡了，因此才活活被烧死屋中，求助不得，唯有无力挣扎。”
“依从这两点来看，这两大案或可以并为一案，凶手是同一人。至于动机，多半是仇杀。”李萧道，“不然，他也不会放过朱香居中的其他人了。”
“若是仇杀的话，或可以着手调查李家荣与两位大人的关系，许能寻到蛛丝马迹。”和濂道。
“顺藤摸瓜太过缓慢。且一些陈年旧事不是那么好调查的。”李萧皱眉，“因为这件案子在民间和朝廷已经造成了轰动，上面要我尽快破案，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们现在只能从这些繁杂又毫无关联的线索分析起来了。”
“从你所讲述的来看，若想破案，我们需弄清几件事。”和濂沉思一会，道，“第一，凶手是如何做到让死者相残亦或是自残的？”
“第二，客栈中人为何会在那日沉睡不醒，是巧合还是人为？李府中人究竟是被药晕，还是被打晕？亦或者是用了与第一件案子相同的手段使他们沉睡？”
“第三，那些本应贴身保护二位大人的护卫，为何会离开客栈，莫名溺死在河中的？”
“不错，这也是阻挠我的一些疑惑。”李萧道，“针对这些，你有何看法？”
“针对第一个问题，我个人倾向于凶手是使用了什么令人陷入幻觉或疯狂的药物才会达到如此效果的。这一点，还算是有迹可循，我们可以着手先调查这个。”和濂道，“毕竟，这样的药物如此奇特，世间难有，定好探查一番。”
“第二个我没有什么头绪。而第三个问题，我认为他们许是产生了什么幻觉，才会悄无声息地溺死在河中。习武之人，怎可能水性全无？”和濂道，“我们或可以向潇雨苑打听，此楼汇聚了江湖各路的英雄豪杰，也掌握着不少江湖消息，许会容易些。”
“官府办事，若是向江湖人请教，脸面何存？”李萧扭头冷哼一声，“去潇雨苑打听？这不可能！”
“……”和濂苦笑一声，目前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李萧却也是个死脑筋，怎么也不肯求助于他人，寻他们已是不易与无奈，估计是死也不会让他人帮忙了。
“非常事当行非常之法。此案已经拖了那么久了，再破不了的话，你也没法解释不是吗？”和濂道。
“不用寻他们帮助，我也能够破掉案子。”李萧道，转而问旁边沉默许久的陆焱，“阿焱，你关注江湖之事多年，可有听说过这样的一件东西？”
“关于让人陷入疯狂或是产生幻觉的药物，我倒是有所耳闻。”陆焱思索一番，道，“但那些都是慢性精神毒药，需要至少一两年的服用量，效用才能渐渐发挥出来，不会突然间爆发。”
“这样啊……”李萧叹了口气，屋内突然寂静了下来。三人皆皱着眉思考着。
凶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报！”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禀报李大人，有新消息！”
“真的？”李萧忽然有了精神，来不及门外官吏进入便上前打开了门，“是什么？”
“小的奉命对周围人家进行调查，然后得到线索，当夜一位犯失眠的中年人在临窗赏月时，曾看到朱香居旁边的屋顶上立有一人，手中执着一细长之物放在嘴边。夜中有丝丝箫音入耳，凄凉无比！”
“那个人听到箫声后，可有何不适之感？”李萧问。
“禀告大人，那人说没有。不过回到床上躺着时，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还做了个美觉……”那官吏有些迟疑道。这些话在他看来并不具有价值，纯粹是浪费他的时间。但这位李大人向来要求手下办案的人要一五一十地将所调查的事情一一讲清，不论于案情有用还是无用。于是他也便老老实实地一一禀报了。
“……好，我知道了。”李萧点点头，“下去吧，继续去调查，不放过一丝线索。”
“是！”那官吏领命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将门带上。
“果然，那日你们碰到的白衣男子就是这些案子的凶手。”李萧道，“先杀了两位大人，又去东阳县手刃李县令一家。还真是深仇大恨。”
“现在追捕还来得及么？”和濂问道。
“当时找你们问清楚后，我便命人去搜捕他了。”李萧道，“但现在还没有结果。”
“对了，”陆焱忽想起一事，“有一种名为‘御音功’的功法，以声音为媒介，将内力融入其中，来达到攻击对手的目的。音波无形无色，且攻击范围极大，防不胜防。”
“因此功一脉单传，所以几乎不为人所知，甚至连是否存在都是个未知数。毕竟实在太过奇异了。我得知这种功法，还是幼时从皇宫藏书密室里的古书中看到的。因为这本古书涉及的奇特功法甚多，我至今都记忆犹新呢！”
“……就是你以前偷闯皇宫禁地，然后被先皇罚跪三日的事情啊？”和濂忍不住问道。
“我若当年没有闯进去，现在怎么会提点你们呢？”陆焱嚷道，不满地瞪着和濂，似乎指责他旧事重提，伤他脸面，“再说了，不就是存书的地方嘛，竟要罚我，父皇真是不近人情，哼！”
“那是因为生怕你下次再闯入那里，不小心放了火将那藏书烧个精光罢了。”和濂眸中忽有笑意，但又恍然不见，重归话题，“那么，那本古书中，有关此功法的，还有什么记载？”
“唔，让我想想，”陆焱仔细想了想，很久之后，才开口道，“上面都是古言，文绉绉的，我当时看不太懂。但依稀记得，好像有‘音起，缓可静心，有安神定性之效；急可入魔，嗜神夺魄，陷入癫狂，非内力深厚、心智坚定者不可挡’的一段字。反正大概是这样，具体是什么内容我也记不清了！”
“若那人当真是习得了御音功，那多半已经被他逃了。”李萧道。案子破了，凶手也有了眉目，但他还是一副毫无表情的脸，一点也不见高兴。
“哎，案子已经破了，接下来就没我事了。”陆焱伸伸懒腰，往门口走去，“我可从来没来过东阳，这次可得玩个够。”
他正待开门，门却忽然打开。一名捕快站在门口，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张脸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什么事？”李萧转头问道。
“大，大人。”捕快先缓了缓气，而后道，“城中不知什么时候贴了很多告示，说此案已破，凶手也已经被拿下了，是一名擅用迷香的风尘女子。”
“什么？”李萧有些惊讶，脸色不太好看。他已经排除掉迷香作案了，况且那日根本就没有什么风尘女子来此。这凶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下去吧。”李萧道，“告诉他们不必再忙，等待我的命令。”
“是。”捕快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他们三人。
“真是好手段。”和濂道，“用这样的方式迫使你无法通缉。”
“我所在意的是，这当真是凶手自己贴的告示么？”李萧绕着房间踱步走了一圈，“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中还有第三方势力暗中操作。”
“不可能吧，还能有谁？”陆焱问道，“你太多疑了吧。”
李萧摇摇头，道：“这东阳城中，不是还有城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