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木颐躺在榻上,紧闭双眼,眉头微皱,似在做着什么不好的梦。
一阵风吹来,只听啪的一声,虚掩着的轩窗大开,月光照入屋内,显出站在床榻前的少女的背影。
少女及腰的黑发散在背后,风一起,四散飞在空中,投在地上的影子鬼魅一般张牙舞爪。
“梦见了吧?”少女轻轻呢喃着,苍白瘦削的手抚在木颐的额头上,又转而去缓缓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这个梦魇,是送给你的见面礼。”少女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低声道。领口宽大的白袍中因她的动作而将肩头显露出来,竟是森然的白骨。
“命运的深渊,已经开始凝视着汝。”少女站直身子,后退一步,走到月光找不到的黑暗之中,“再会,天颐。”
话音未落,房间的墙缝中便逐渐升起黑雾,顺着墙缓慢上爬。黑雾弥漫上轩窗,将月光完全阻挡在外,房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死寂隐闻榻上女子急促的呼吸声。那少女,却不知何时离去了。
第二日清晨。
栀子巷深处的大门,忽然被人拍响。砰砰砰,扰人清梦。
正在院中练剑的叶梓璇闻声忽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色。晨曦刚起,东方的天空渲染着一片红,太阳冉冉升起,藏在云间,偷偷露出一点头,光芒瞬间四射。
“奇怪,木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早?”叶梓璇一边嘟囔着一边去开门,打开门后却发现,门前站着一位陌生的少女。
“你是……”叶梓璇先是一愣,而后恍然,“你是来找子竹哥哥的吧,他还没起,我去叫他。”
“等等。”少女却叫住了她,“你是叶梓璇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叶梓璇好奇地问道,不由得打量起她的模样。
少女身子单薄瘦弱,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病殃殃的,一副随时都会昏倒的模样。但是,不论怎么回忆,叶梓璇都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是木姑娘告诉我的。”少女垂着眸,手绕着白色的衣角,“她托我告诉你,她今日有些急事处理,所以就没办法来找你了。”
“啊……这样吗。”叶梓璇闻言,有些失望。
“嗯。话已经传到,小女子就先离开了。”少女点点头,转身缓步地靠着墙而行,让叶梓璇望着就忍不住想去扶一把。
“你等一等。”叶梓璇忽然道,少女闻言站住,转过身,面露疑惑之色。
“还有什么事?”她淡淡地看着叶梓璇。
叶梓璇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没,没事。你来一趟也辛苦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闻言,少女转身便离开了,转过墙角,再看不见她的身影。叶梓璇呆站在原地,回过神后,心下有些责怪木颐。
竟托这样一个病殃殃的少女来传话,木姐姐怎么忍心啊。
“阿璇,刚才那是谁?”之前被拍门声惊醒的卿子竹已经站在院中观察了她们许久,见那少女离开,才出了声,“来干什么的?”
“呃,是木姐姐托她来告诉我,她今日有事,要我不必等她。”叶梓璇实话说了,又忍不住说道,“木姐姐也真是的,干嘛一定要她来传话。看着她走路虚弱的样子,我都心疼。”
“若这人当真虚弱,方才也不会把门拍得这么响了。”卿子竹难得替木颐说了一次话,但他脸色却是冷着,眉头微皱。
那个少女……实在可疑。
“啊……也是。”叶梓璇点点头,她错怪木颐了。
“对了,她既然有事,那今日我们便去郊游吧。”卿子竹将那奇怪的少女抛在脑后,对叶梓璇道,“东阳城西有一个镜湖,景色很美,湖边也有很多小摊。”
“好!”叶梓璇应着,又把寻找陆焱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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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颐自客栈中醒来时,脑袋还是昏沉的。
“唔……”她捂着头坐起,缓了一会后,抬眼望向窗外。只见天空一片彩霞,天色将晚。
“竟一下睡了这么久。”她喃喃道。
明明那个梦境如此短,却一下让她睡了一整天。
回想到那个梦境,木颐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她下榻后,打了盆冷水,洗过脸后,终于清醒了几分。
“对了,昨日我说要去寻梓璇的。”木颐忽然想起这件事,连客栈小二一日未曾叫醒她的事情都忘了问,便去卿子竹的小宅了。
但没想到,宅中无人。
“奇怪……”木颐心下疑惑,走出栀子巷,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闲逛。路过一个茶摊后,忽然站住了,耳边茶客聊天的声音钻入耳中。
“李大人真不愧是神探,不仅把那多日无解的案子破了,还把凶手抓住了!”
“是啊,这案子闹得人心惶惶的,如今终于放心了。”
“虽然不知道这凶手杀两位京官大人是为什么,但东阳县的那个县令可是杀的好啊。我听说,那个县令仗势欺人,罪不可赦……”
怎么回事,卿子竹被官府抓住了?
那梓璇呢?
木颐转过身,立刻朝官府的方向走去,却险些一人迎面而撞。
“你……濂之?”木颐定睛一看,见和濂伸着手,似要拍她的肩膀,但却被她突然的转身给吓了一跳,双眼还瞪大着。
“木颐,你怎的有些毛躁了?”和濂收回手,笑意满满,“我记得,你以前转身从不这般疾的。”
“先不说这个。”木颐道,“你与陆焱最近一直在官府吗?”
“是啊,最近可真是事忙。都没空闲去寻你们二人了。”和濂道。
“那,你们见到梓璇了吗?”
“叶姑娘?她不是一直跟你在一块吗?”和濂愣道,“你们走散了?”
木颐点点头,道:“你能带我去见你们所抓的那名凶手吗?”
“凶手?”和濂再一愣,摇摇头,道,“不,我们从未抓到什么凶手。那张告示,根本就不是官府所贴。”
“……”这么说,卿子竹根本就没被抓住?那他跟叶梓璇去哪了?
“你跟叶梓璇平日都在一起,怎么会走散?”和濂问道。
“……她遇见了失散多年的兄长。”木颐犹豫一会,还是告诉了他,“就是那日我们见到的吹箫男子,他应该就是东阳案的凶手。”
“那叶姑娘跟着他,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看上去,他很在乎梓璇,不会伤害她的。”
“我们先回去,跟阿焱说一下吧。”和濂道,“我想,他应该能说动李萧,让他派人搜寻的。”
“嗯。”
……
和濂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陆焱后,正待询问他打算如何做时,一名捕快却忽然闯门进来,见屋内有三人时,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自己进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但这件事很紧急,所以就算陆大人在待客,也得闯上一闯!
“什么事?”陆焱皱眉问道。自东阳案破了后,他原本以为可以闲下来去寻叶梓璇与木颐,但没想到,李萧竟威胁他,要他这些天替官府处理一些小事,否则便飞鸽传书告诉李越他的位置。于是他才万般不乐意地接受了东阳知府分给他一些的人手。这几天,简直快烦死他了。
“回,回陆大人!”捕快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却被陆焱上前踹了一下屁股。
“有话就好好说,陆大人陆大人的,烦死了!”陆焱恼火道,“以后不能再喊这个了!”
“好的,陆大……呃。”捕快见他脸色不爽,赶忙住了口,终于说了正事,“下午时分,在城西镜湖旁的树林中,有两人遭受刺客埋伏!其中中毒昏迷的少女看上去很像您要寻的人!”
“什么?!”陆焱惊道。另两人也惊得站了起来。
“他们现在在哪里?!”
“呃,他们现在在仁和医馆。”捕快话音未落,便被陆焱一把推开,险些倒在了地上。
叶梓璇,你可不准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