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直说。”慕容凌也不多寒暄，“听闻你所习的御音功能够通过催眠来控制别人。现在破魂散的解药就在你身后那人的手中，若你可以原地驱使她上前将解药送上，我便相信你的能力。”
呵，原来是想亲自试探一下他有无利用价值，才谈条件。卿子竹想着，便转过身去。他原本以为，手拿解药的应当是具有强大意志力的壮汉，不曾想，竟是个瘦削单薄的身影。
他的视线往上挪去，待看见这人的脸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一名穿着宽大丧服、身形瘦弱的少女垂眸立在那里。少女黑发及腰，肤色苍白，嘴唇却抹得血红，反差之下带有一丝诡意，似地狱而来的恶鬼一般。
一股阴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将此景衬托地更加诡异。
卿子竹不作他想，将白玉箫举在嘴边，轻轻吹起音调。平缓而安宁的箫声发出，仿佛催眠曲般哄人入睡。但意外的是，这少女竟纹丝不动，看上去已经睡着了般，睡得死沉。
卿子竹皱起眉来，催动内力加强效果，但少女还是毫无动作，连挣扎反抗之态都无。
一曲过半，卿子竹猛然停止吹奏，上前几步，向少女鼻前探去，却再惊了惊。
他原以为，这少女实际是个死人。但未曾想到，她竟有一丝呼吸！虽然微弱，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她还活着！
但卿子竹仿佛仍是不信，正要伸手去摸她的心跳，慕容凌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不用试了，她还活着。”慕容凌道，“只不过，她的灵魂已经被散去了，唯留空壳。”
“……破魂散？！”卿子竹再无法淡定。难道说……倘若此行拿不到解药，那么阿璇也会变成像她一样的活死人？
“不错。你可能催动她‘活’过来？”慕容凌道，“破魂散与御音功本是一派而出，本城主认为，你定能成功。”
“……”卿子竹抿唇不语。在朝廷的打压下，阳兵不成，这个人竟打算培养阴兵？
真是可怕……
“我试试。”卿子竹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凝望着一动不动的少女，似透过她苍白的面孔看到了他珍爱的阿璇。
箫音再次响起，曲调却变得悲戚尖厉，鬼哭狼嚎般刺耳。慕容凌听着，忽然耳膜一痛，有温热粘稠的液体自耳鼻中缓缓流出，不由得惊得站起，却又软倒在地。
卿子竹背对着他，听到身后的倒地声，嘴角微微勾起，正催动内力加速慕容凌的死亡，忽然浑身一紧，手中白玉箫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一旁。
不知什么时候，许多鬼魂攀上了他的身，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四肢脖颈，让他难以喘上气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昏迷前，他好像看到了少女睁开了双眸，深渊般漆黑。
……
“唔……”卿子竹睁开双眼，只觉体内内力近乎竭尽，身子无力的很。
“公子，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卿子竹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榻上，面前站着个驼背老头，正是之前引他进府的人。
“我怎会在这里？”卿子竹勉强坐起，头痛欲裂，之前的记忆慢慢地恢复过来。
他知晓慕容凌的野心后，便欲以箫音杀他……可是，后面的事情却想不起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主人说，您虽然没能完成他的要求，但他还是很欣赏您的能力。这是主人给您的解药，望日后合作愉快。”老者说着，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他。卿子竹一把抓过来，贴身收好后，抬眼瞧他，问道：“你家主子怎样了？”
“主子很好，无需挂念。”老者道，“您已昏睡了一日，马上入夜，还请留在府中，明早再回。厨房已备好晚……”
“不必，我现在就走。”卿子竹掀起被子便下了床，脚步虽仍有几分悬浮，但仍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城主府。
老者看着他离开，而后便禀告了慕容凌。慕容凌示意他退去后，在空旷的房间内对着空气自语：“如此高洁高傲之人，还真是不好驾驭。连我都没有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就动了杀心。但是，你还是救了我。”
“没用的棋子，才会死不足惜。”黑发少女自他身后走出，怀中抱着一个鬼娃娃，“汝，尚还有用。”
“呵呵……”慕容凌的笑声消散在空气中，心中不知作何情绪，只道，“你放心，他如此珍视自己的妹妹，定会再回来的。”
“汝对解药动了手脚？”少女瞥向他，深邃漆黑的眸中不见半分情绪，“真是奸诈，果真是变了许多。”
“……”慕容凌合上毫无神采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但是……汝算空了，此人必不会再来求你。”
“为何？”
“那姑娘有天颐、天司两位天魂者的庇护，不会有事。”少女道，“汝的心思，还是放在正事上。”
“是。”
“那件事办得怎样了？”
“放心，一切顺利。”慕容凌道，“我已设计让凛杀去护送郭晟之来此。郭晟之乃卿子竹仇人之子，必不会轻易放过。届时……”
“嘘……莫要说。”少女幽幽道，“未来的事，岂是你能够说清的？”
——
“未来的事，还真是不能够说清。”
巫山之上，巫瑶逗弄着指尖站立着的翠绿小鸟，嘴角挂着抹笑，余光望了木颐一眼，继续道：“一向自诩寡情的你，竟为了一个小丫头关心成这样。”
“她也是你的徒弟。”木颐将衣服上沾着的叶子拈下，顺着山风吹了吹，“你不关心？”
“当然关心。”
“那还不去取灵草来？”木颐瞥了她一眼，“我要炼制碧魂丹。”
“好，我这就去取。”巫瑶手一扬，将鸟雀放飞，走到木颐面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你先休息片刻。你日夜不停地赶来，如此疲乏的状态，怎可能炼好丹药？”
“我没事。”木颐揉了揉太阳穴，“你快去快回。梓璇没那么多时间去等待。魂魄散去的越多，她恢复的可能性便越小。”
巫瑶点点头，正要离去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稍稍站定，转头望向略有疲色的木颐，终于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阿颐，”巫瑶有些犹豫道，“关于九叶，你还……”
“不要跟我提它。”木颐忽然有些怒了，抬头直视着巫瑶，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既然没有毁掉它的方法，我便永远地封印它。它别想再出来祸害世间！”
“但是……它毕竟是与你同魂同体的灵，或许当年只是一个误会？”巫瑶不由得劝道，“最近天象有异，你很可能会遇到前所未有的麻烦。”
“即便我死，也不会再放它出来。”木颐一字一顿道，眸光坚定。巫瑶望之，悠悠一叹，转身去取炼丹用的灵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