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献神节便到了。节日的气息从早晨便在这片祥和的聚集地弥散开来。商人们早早地打开商铺,放上商城的好货,酒店的老板搬出陈年老酒,打开盖子,酒香十里。街头游行也是必不可少的,人们在身体上画着彩绘,模仿着鬼神的模样,跳着奇异的舞蹈,好不热闹。
夏天兴奋的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切,不时地指指点点,问这问那。而离冥则是抽着烟,翻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是黄昏了,夕阳的余辉燃烧着这片大地,使得原本火热的气氛变得更加激情。
离冥看了一眼表,时间差不多了。
“老师,老师!”
听见了夏天的呼唤,离冥一怔,从思索中苏醒,扭头看向夏天。
“你刚才的表情,好吓人。”夏天小心翼翼的说。
离冥把嘴中还未抽完的半根烟从窗户扔了出去,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表情:“走吧,还有一场好戏。”
他又从窗户爬了出去,夏天还想问些什么,可离冥的速读并没有给她机会,她只好努力跟上。两人找了一处高楼的楼顶坐下,面对着澡堂旁的广场。此时,这片广场上聚满了人,因为这是皇宫贵族观赏节日的地方,也是为神献祭的地方。
按照贵族等级从小到大,豪门一一现身,最后轮到国王。
不同于其他贵族乘坐马车,国王是步行前往的。
国王略显苍老,头戴金色的王冠,却身穿战甲,腰间别着一把宽背重剑,表情严肃,取一一的向来往的民众问好。
“这是一个好国王。”离冥突然说道。
“可他不是弑君篡位么?”夏天舔着手中的蜜糖问道。
“教你的词汇还记得值得表扬,”离冥也喝了一口路上买的酒:“这是你第一次跟我做生意吧?”
夏天点了点头。
“记住,所有事都不一定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夏天没懂,但也习惯了离冥说这些晦涩难懂的话,只是继续观看着祭奠。
国王登上了高台,开始了发言:“亲爱的子民们或是来自异乡的朋友,今天使我们城邦‘哈姆雷特’的献神节,去年发生了很多事,我的大哥,也就是前任国王——哈德·德米修斯,染疾去世。更不幸的是,我的侄子,也是曾经的王子——哈默·德米修斯也患此病去世……”
“请问是什么病啊?”
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
“枯骨病。”国王朝着人群瞥了一眼。
枯骨病,一听到这个词,人群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那么,为什么还在这好好的?”只见一个带着斗篷的人慢慢的走上了高台,他扯去了斗篷,一身皇家礼服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哈默笑着朝着国王行了个礼:“好久不见了,叔叔。”
人群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老国王还是面无表情,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插在了地上,什么都没说。
王子也拔出了佩剑,剑指向天,高声喊道:“我,哈默·德米修斯,皇族成员,申请公开决斗。”
夏天一口将手中的蜜糖吐下,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复仇么?”离冥一点点吸着酒,观赏着这一切。
国王身后的几位元老级贵族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几个人商讨了一会,为首的贵族出面说道:“元老团不准这次决斗。”
“为什么?”这时,人群中又有人发问。
“因为他无法证明自自己是哈默·德米修斯。”那名贵族回答:“若想进行决斗,请出示王族证据。”
离冥从自己的衣服中掏出了那枚胸针,用着皮手套擦了擦那颗蓝宝石。
哈默愣住了,国王没有理他,挥了挥手。
只见高台之后的飞出了几只飞箭,将哈默刺穿钉在了地上。
人群发出了一阵惊呼,夏天也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离冥则毫无感情波动,静静地喝着酒。
老国王拖着宽背重剑慢慢走向哈默,重剑在石板地上拖出了一条裂纹。
“你、你为什么要背叛父王?”哈默嘴角流淌着鲜血,死死的盯着老国王问道。
老国王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愚蠢的侄儿。”
手起剑落,哈默的人头落地,鲜血溅了老国王一身。哈默的人头缓缓的滚下了高台,掉落在了人群之中。
祭奠继续,老国王转身走去,拖着染血的重剑,看都不看哈默的尸体。
突然,老国王感觉不对经,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正在急剧变瘦。
他猛地看了一眼自己右腿关节与关节之间铠甲的缝隙——插着一把注射器!
老国王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已经晚了,重剑掉落在了地上,老国王发疯似的狂叫了起来,胡子、头发急剧脱落,整个人几乎变成了一个骷髅。
“枯骨病,这时枯骨病!”高台上的贵族中有人突然惊慌的喊起来。
高台下的民众听到呼喊立即乱成一团,四散逃窜,国王捂着自己的脑袋哀嚎,几个士兵小心翼翼的用着长矛指着国王,警惕着。
“我是你们的,王!!!”国王愤怒的一挥手,几名警卫被全部击飞。
“该走了。”离冥扔掉了手中的酒瓶,拉着已经看呆了的夏天朝着酒店的方向飞奔而去。
酒店的柜台已经没有了那名尽职尽责的掌柜,离冥将钥匙放在了柜台上,便取了马车,离开了。
两人乘着马车,冲开人群,快速的闯出了城门。
渐渐地,跑远了。夏天从惊吓中缓了过来,站起来,趴在箱子上转身朝着城邦看去,原本寂静祥和的城邦,此时已经硝烟四起。
“您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了么?”夏天双眼充满了悲伤、惊恐甚至空洞。
离冥摇了摇头:“老国王的死我没有想到。”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那个药剂卖给……”
“我们是武器商人,我们只负责卖武器,其余的一概不负责。”
离冥点了一支烟,继续说:“我从城中打探了许多情报,现在那个老国王,原来是这个国家的军事统帅,为原来的国王,也就是哈默的父亲,征战了许多年,后来却被剥夺了兵权在家养老。可能他也不服前任国王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法,谋策了政变。”
“那哈默呢他没有进行那场决斗?”
“这个王子太天真了,一个完完全全被贵族教养改化的无知少年。到了生死关头,没有人会跟你讲规矩。新国王上位,贵族的阵容早就轮换了一遍,没有人会为他这个前朝余孽袒护,当然还有些偶然因素。”离冥将缰绳拴在了扶手上,靠在箱子上,用帽子遮着脸:“现在,这个城邦的和平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没了,没了领导者,这块地在外面那群凶神恶煞的眼里无非是肥肉一块。”
“假如哈默复仇成功了呢?”夏天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离冥叹了口气:“复仇永远是场悲剧。”
“为什么?我就成功了呀。”
“你失去的,找回来了么?”
夏天的眼神再一次黯淡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许久,夏天突然问道:“这就我的工作么?”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好多人不喜欢我了吧。”
离冥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大衣中掏出了那枚胸针,扔给了夏天:“留着吧,做个纪念。”
夏天结果胸针,看了一眼:“好漂亮,戴在身上会被人偷了的。”
“这个时代不允许太过美好的事物,想要拥有美好,就得先变得丑陋。”
“不懂。”
“早晚会懂。”
一切还要继续,废土之中美丽花朵的湮灭并不难见到,可每次都能掀起一颗颗稚嫩的心中的波澜,以此迈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