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洮桦身体僵硬,随即下意识地将磕在她颈项里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给推了出去。
什么情况?!这个时候又来给我换人格?
端洮桦觉着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坏事,所以这辈子才会被那个奇怪的蜀黍丢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架空朝代,又是因为走了什么霉运,才会遇到这个跟自己事事相冲的穆多仑。
她绝望地单手抓住他混沌的脑袋,随后身体向后一转,将他整个人抓下来,让他的脑袋捂在了自己的胸前。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这个红衣女子如此随性的作为极其惊诧。
那啥,她竟然直接把穆多仑小侯爷就这般毫无怜惜地压入了自己的胸口?
众人静默地看了好一会,才将头转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眼前的老人抽搐着自己的嘴角,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直叹世风日下,此对男女有碍风化。
他摇头叹息不止,却不知端洮桦此时心如死灰。
她摁着穆多仑的头,使劲揪着他的头发,低下头小声地在他耳边咆哮。“你个混蛋草包,快给我起来,起来啊!”
在暗处等待消息的影卫也是发现了他们此刻的动作表情极为不对劲,稍一思量,便明白了现在意料之外的情况。
影卫一极为担忧,正准备暴露行踪,却被旁边与他一块待守的影卫二拉住了手臂。他对影卫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躲在人群包围中的缝隙中凑近影卫一的耳际小声呢喃:“穆老太君说过只要避免广场上有人要加害穆小侯爷,其他的事情并未叮嘱,莫要多做其他的事情破坏我们的整个计划。”
影卫一面露不忿,使劲挣扎了两下,最终也只得哼了一声,只当作罢。
广场上报名的人都已经报的差不多了,报完名的人已经与那些正在报名的人分成两队。已经报完名的已经找了空座坐下,静静等待着第一场笔试的开始。
三皇子秦泙淳那边已然坐满了人,但依旧还有人陆陆续续地走过去。三皇子站在人群当中,身旁是一个由着红色锦布盖住的木质告示牌。今日的题目由一个支架支撑着,那被微风吹起的锦布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在场之人的神经。
三皇子秦泙淳嘴角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即又将这淡淡的笑意掩藏了起来,轻微得如同今日昆仑广场上吹起的清风一般。
端洮桦那里却是没有那边一块一般悠闲,她现在简直就想要赶紧将这个在她怀中呼呼大睡的人给推出去……
泥煤,老娘这么劳心劳累地为你掩饰你的病症,还要承受这么多的人诡异的眼神,你这个草包倒是挺舒服的嘛,趴在我的怀中不愿意出来了么……
你个草包,在自己的将军府倒是不肯变人格,现在倒好,安排好了一切,训练好了多多儿,结果你这个毫无用处的穆多仑是准备要出来了?
端洮桦平心静气了一会,心想:也不一定,说不定出来的会是浪白龙或者是娇蛮子呢?
…………
越想越不好了啊!
她咬牙切齿地对着旁边的老大爷说:“帮我报个名行不?我身边这个人……现在很腻歪。”
老大爷用“我什么都懂”的眼神瞟了他们一眼,随后毛笔蘸上墨水,洋洋洒洒地写下来——【穆将军府穆多仑年十八】几行字。
老大爷心中感叹,这穆小侯爷当真跟他的爹一样有手段,可以让这么多的红颜知己死心塌地。不过,他也太贪心了吧,这么漂亮又明白事理的女子不愿放弃,那地位尊贵的公主也是不愿放手。
他默默望了一眼那跟着穆小侯爷一块来报名的红衣女子直直叹气,哎,这女子生的如此只好,干嘛要认准这个人呢?还不如把他蹬了,去找另一家呢……至少不会见不得人啊!
端洮桦背对着那想东想西的苍白头发的老大爷,胸口还趴这一个穆多仑大块头,真的是有点力不从心。但她还是大喘了了好几下气,道谢。“谢谢。”
然后,她赶忙抱着那全身无力的穆多仑幸苦地向外拖去。
首先,她得要找个好地方,等他醒来!
否则,他们如何串通一气完成这次的计划……
如今,还是清晨,东起太阳的日光还依旧较为柔和,而那场笔试,听周围那些人说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开始……
而这段时间,就成了端洮桦的救命稻草。
她得要在穆多仑醒来后将所有的计划告知于他,并且是在取得他的信任之后!这是个多么悲伤的消息,可是又是端洮桦现今需要面对的最困难的问题。
穆多仑自从在那次夜晚变成多多儿跑到她的房间来吵着听故事之后便没有变回去过,也就是说明,在这几乎长达十日的光景里,他们几乎没有面对面的聊过关于对方的事情。
多么痛的领悟。可是又是端洮桦必须去面对的。
她费力地将穆多仑移到街角的一个小弄堂中,而那些影卫立刻消失在了人群之中,不过片刻,影卫一和影卫二便来到了端洮桦的面前。
影卫一:“穆小侯爷是又犯病了?若是如此,要不让属下禀告穆老太君,放弃这次任务。”
他身旁的影卫二立刻道:“属下认为这样不好,这次皇帝亲自相邀,若是不参加,说不准他会用何种方法诬陷我们。”
端洮桦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她不清楚为何穆老太君会和她说皇帝一直想要除掉他们将军府,但既然穆老太君这么忧心忡忡地对她说的,她自然会全然相信,而且穆老太君也没有必要对她撒谎。
而且在这次出发之前,穆老太君曾经跟她说了一件她与穆多仑分离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件事情让她几乎觉得不可置信。
于是她摇了摇头,将身上的穆多仑丢给了身边一身布衣,满脸怔愣的影卫一,坚定地说:“这次的任务不能出现差错,若是真的因为这次事件,让皇帝抓住了将军府的把柄,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夫人又折兵了,现今之计,唯有让穆多仑赶紧醒来,代替多多儿完成此行的计划。”
再次想起当时对她说起那件事情的穆老太君肃穆表情,端洮桦咬紧了自己的双唇,神情复杂地望向了在影卫一中昏迷不醒的穆多仑。
但她最终还是呼了一口气,对着旁边的两个影卫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赶紧醒来?”
影卫二没说话,却用行动做了回答。他直接一拳打入了穆小侯爷的腹部,那劲道绝对可以说是用到了平日里的百分之一百二十。影卫一本来是架着穆小侯爷的,被他这一拳,也是踉跄地向后退了几寸。
他呱呱大叫:“你有病啊!要是伤着小侯爷该怎么办?!到时候穆老太君问起,我们可怎么回答?”他气得直哼哼,脸色涨红。
影卫二极为淡定地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神情淡漠地用左手轻柔地揉着自己的右手,冷漠地挑了挑眉,望着眼前炸毛的影卫一就是不说话。
影卫一的气势立刻萎了下来。
端洮桦一开始也是因为这全力一击而感到了惊慌,但很快便被惊喜取代。她右手食指指着穆多仑,欣喜地说:“看,他真的醒了!”
果然,穆多仑一直紧闭的眼皮缓缓地颤动了两下,睫毛随之抖动,不一会儿,那迷茫澄澈的眼睛便缓慢睁开。
他微眯着眼睛,气势虚弱地问:“奇怪,这是哪儿?”
看这迷茫以及无力的样子,应该就是穆多仑没错了。
不知为何,端洮桦因为多多儿抢占他身子十天左右而产生的些微担忧消失殆尽。
她立刻横眉冷对,重重地拍了穆多仑的肩膀,似是高兴又似是嫌弃地说:“你终于舍得醒了?”
穆多仑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立刻下意识地倏然抬头。随即,他那迷茫的眼神立刻被害怕填满,“你……你怎么在这?!”
端洮桦实在是受不了穆多仑那草包的模样,好笑地反问:“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穆多仑牛头不对马嘴地自己继续问:“奇怪,我怎么会在外边?”他又转过身来,大着胆子说:“我反正是绝对不会娶你的,你做梦去吧!”
端洮桦也不恼,跟他说:“先别管这个了,你都睡了十天了,现在我们正在参加皇室朝会呢。”
“……嗯?”穆多仑全身一震,呆了。
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失去自己的控制权长达十天!
“好了好了,现在你先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先合作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怎么样?”端洮桦无奈地说。
“属下认为端姑娘所言极是。”影卫一二纷纷半膝跪地。
穆多仑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也在这?”
影卫一二:哈哈……感情你刚刚根本没看到我们?
端洮桦倒是懒得想那么多,继续说:“你现在被皇帝老儿隐晦地逼婚了,你难道准备就真的迎娶公主?且不说你根本配不上公主,公主嫁给你根本就是赔了她下半辈子,而且,皇帝老儿的目的肯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端洮桦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盯着穆多仑目光发直。
穆多仑对上那眼神,不知为何就觉得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什么叫做他会害了公主?
“喂,我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为什么公主嫁给我就要倒霉啊!”穆多仑愤怒。
端洮桦耸了耸肩,“反正你肯定不会准备娶那个公主吧,至于原因重要吗?”
穆多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身边的影卫也是静悄悄地退至一边,静静地听他们拌嘴。
“好了好了,你总不能用你的性命开玩笑吧。”端洮桦摆着手,突然道。
穆多仑内心的愤怒消散不少,随即而来的是满心的震撼。
“……你知道了?”他颤巍巍地问道。
“当然,穆老太君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端洮桦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先放到一边不说行吗?先一块搞定眼前的事情吧。”
端洮桦揉着额头,期望地问着。
穆多仑此刻心中翻起滔天骇浪,只得木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