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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目光移开那张照片,又看着那上面的名字,再回忆起之前看到的那块匾额,赵系忽的想起来某种可能的联系,却又不太敢确定。
川婶慢慢地讲述,赵系将川婶递给自己的水杯中的水喝完,看似是听着川婶对他不断地表扬,实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转向轮椅上的泽宇,运转自己体内的元气到了眼睛上……
川婶讲完自己的经历,老明也听完了,长长舒了一口气,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住了自己老伴儿的手,两只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地摩挲,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我说……老伴儿啊,以后不然这么热的天你不要去卖菜了,这泽宇的病……”老明有些犹豫地说,此时在川婶面前的他已经没有之前在赵系面前的那种严肃,剩下的只有体贴。
“瞎说,菜要卖,药也要找,多给我一些时间,孩子就能治!”打断老明的川婶意思非常明确,她摸着轮椅上目光呆滞的少年的头,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赵系举了举手,想说些什么。
老明这才反应过来家中还有其他的人,刚才满心都是在担心自己的老伴儿。他站起来,拍了拍赵系的肩头,说道:“小娃娃,多亏了你,我老伴儿才能安全回家啊,家里穷,没什么送给你的……不然你来楼上我给你拔个罐?”
不知道为什么,赵系忽然再一次想到当年那只幼年人面毒蟾,不由得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他话题一转,“大爷,您还当过兵呐?”
老明一愣,没想到被一个年轻人问到这个问题,半天没有说出来话,许多回忆在一瞬间涌上脑海。他拿起桌子上赵系之前看到的黑白照片,问了一句:“看到这个了?”
“嗯。”赵系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当年的事喽……”老明嘴角有一丝丝的笑。
“而且大爷您身上那种军人的肃杀之气很难抹去,应该是年轻时经历过许多战争吧?您刚才还拦住了我,是不是本能发现我有出手的意思?这种觉察力也是一个老兵该有的吧?……”赵系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川婶听完就是一愣,出手?
老明挥了挥手,示意赵系不要再说了,喃喃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赵系知道自己猜中了,也不好再说下去,又转了话题:“大爷,这个孩子……”他看了看轮椅上的泽宇。
川婶不说话,只是继续摸着那孩子的头。
老明听后叹了口气,弯下腰,从屋子一处的柜子深处掏出一块方形的东西,拿过赵系的茶杯用沸水泡过后,再用和柜子里和方形东西放在一起的一把光亮的小刀顺着那方形物质上的纹路切下来一小块,放在茶杯里,用沸水注入。
“赵系,我家老头拿的这茶可是一般不给外人泡的。他这是把你当真正的客人了啊。”川婶见老明竟然拿出了自家珍藏的茯砖茶,不禁心里微微一暖。
待到第七泡的时候,老明将杯子双手递给赵系的右手边,赵系接下,慢慢喝了一口,发现香气清纯,滋味淳厚,轻轻赞了一句。
老明见赵系喝过茶,开始讲述这个孩子与两人的故事。
……
原来,泽宇并不是老明和川婶的亲孙子,他是早年在华夏动乱之时,正在当兵的老明在一个村落中找到的一个孕妇的孙子。
这名孕妇的丈夫因为村中食物紧缺,为了不被附近扎营的太阳国敌军发现,冒险在深夜进入村子旁的大山中打猎寻找食物,却再也没有回来。
村子里的村民早就因为忍受不了饥饿,开始离开自己的村子,在外死的死,伤的伤。这名孕妇却因为行动不便,滞留在村子里不敢外出,怕被敌军抓去,那自己与肚子中的孩子都将性命不保。
直到老明所在的大军打到这个村子,将太阳国的敌军消灭后,老明跟着战友在一间一间搜索村子的过程中才发现在一间土房子的草垛中刚刚分娩的她。那时的情形老明一生都不能忘记:女人已经严重脱水,晕死在那处草垛,刚刚生出来的婴儿的身上和地上都有着大量的鲜血的痕迹,鲜血由于时间久已经成了暗红色的固体,婴儿在女人身上被女人两只胳膊肘抱紧,脐带还未断开,它的嘴在女人骨瘦如柴一般的身体的**上吮吸,却已经没有多少奶水。
婴儿顽强的活下来,挺到老明将它送到自己部队医疗部中还是护士的川婶手中。女人却不幸地死在了那个村子,尸体被老明和他的战友埋葬。这个伟大女性的身体一点,一点腐烂在那村子地下的泥土中。
这个新生儿伴着部队中的人慢慢长大,部队里的人用那个村子的名字来为这个孩子命名——东泽。
因为在部队长大和母亲的死因,东泽义无反顾也选择了当兵,与在自己身边陪伴自己长大的大人们一同奋战在战争的前线。部队里的人都很照顾这个比自己小一轮的战友,而东泽自己也在部队中遇到了自己的爱人,第二年他的爱人便怀上了现在轮椅上的这个孩子。东泽用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和“宇宙”中的一个字来为自己的孩子命名,对自己的孩子寄予无限的希望。
部队里的人听说后都对东泽竖起大拇指,说他取了个好名字。
那个欢声笑语的晚上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即将再也不能相见。
东泽爱人怀孕的第二年,华夏内乱,党派之间发动战争。
东泽所在的营在一次战斗中被全灭。
东泽的爱人在听说后当即昏倒在地,似乎精神受到了打击,从此不再说话。
她在川婶所在的护士站中顺利产下一子后没过几天便失踪了,后来从东泽部队被灭的地方回来的军人说那里似乎多了一具女尸。
陪伴着东泽长大,自己却变老的护士川婶对东泽的经历心痛不已,和自己的爱人老明发誓要守护他们家中唯一的希望——泽宇。
战争结束,老明和川婶到了一处村子悉心看照泽宇,希望他顺利长大,因为战争而膝下无子的二老也自然而然的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孙子。
可是不幸的是,这孩子似乎有先天性疾病,使得他得了一种痴病,将近20岁左右的年龄,四肢也算健全只是不能自主活动,二老管了泽宇吃喝拉撒睡快20年。
川婶从听说市里有偏方或者名医能够治这种病,就开始每天推着自家的三轮车边卖芹菜边寻找能够治病的法子,直到今天也没有一个结果。
……
“……这几年这周边市区的名医和偏方也问的差不多了,l市的医生不行我们就去首都,家底用完也要把这可怜孩子的病给治好。”老明自己也含了一口茶,仿佛是含着十几年以来的艰苦和对战争的痛恨,他眉头紧锁。
赵系听完故事,心中升起许多感慨。他忽然蹲了下来,和泽宇四目相对。
“孩子,这孙子求了许多名医都看不出来个啥问题,你还能瞅出来个啥不成?”川婶笑了笑。
赵系没有回答,扭头跑上了二楼,取了一个玻璃罐下了楼。
“怎么,拿我的罐干什么?”老明疑惑。
赵系依旧没有回答,站在那里,手握紧那玻璃罐,闭上了眼睛,很专心,头上开始微微出汗。
“拿着罐想学拔罐吗?你这没有火怎么拔啊?哈哈……”老明看着赵系奇怪的样子,干笑了几声,忽然却笑不出来了。
川婶张大了眼睛:“我的老天爷啊……”
只见赵系握着的玻璃罐中,慢慢氤氲出一团淡蓝色的气体,在昏暗的屋子里淡淡地发着光!
赵系睁开眼,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罐,暗道成功了。
他抬起头松了一口气,对着二老说:
“大爷,大婶,不然……让我试试治治这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