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已久,但今天才真正意义上迎来第一场初雪,雪花不大,却有些密集,林夕刚从地铁里出来就接到蒋小鸥的电话。
“到公司了吗?”
“刚下地铁。”
“哦,我是想告诉你,我问到当初江沂南是去的英国,而宋茜是美国。你明白吧?明白我的意思吧?”蒋小鸥似是很开心,光听笑声林夕都能想到她小人得志的样子。
“呵呵。”林夕一笑而过。
似乎林夕的态度没达到蒋小鸥的预期,她沉默一会儿又接着说:“我已经叫人帮忙要手机号了,你就等我联系上吧!”
其实一直以来林夕都以为蒋小鸥只是一时兴起,可眼见她是认真的,林夕却有点慌了。
“小鸥,别,我现在不喜欢他,你别瞎胡闹。”
“好了,好了,你要是不喜欢他也行,那潘鸣呢?”
“小鸥!”
林夕很无奈,她理解小鸥是好心想让她有个伴,可这种事情她现在根本无暇去想。
“这样吧!你不是说你家覃宇有很多朋友嘛?下次介绍给我认识吧!”以前小鸥就总想给林夕介绍男朋友,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夸奖覃宇的朋友,以前她没兴趣,可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或许找个伴更好一些。
“哈哈,太好了,你等着吧!我这就去。”
蒋小鸥火急火燎的挂断了电话,林夕也到了公司楼下,早高峰,电梯又开始排队,林夕的时间还来得及,她特地去星巴克买了杯咖啡提神,等她返回大堂时去看见同事小陈向她招手,林夕生性就很寡淡,上学时和同学的关系就不怎么亲密,现在和同事的关系更是如此,但至少一直保持良好,除了公事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以前也曾排队的时候遇见同事,可从没人愿意让她插队,此刻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小夕,你和江总到底什么关系啊?昨天你请假了,江总买完房子,崔总想叫你来办手续,江总却说愿意等一天。”
跟江沂南吵完架,林夕失眠一整夜,第二天索性在家休息了一天,她本以为经过那么一闹,房子的事情会不了了之,可没想到江沂南还是买了,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是因为自己,她只是感叹江沂南的未婚妻对他的重要性。
“我们只是认识而已,并无其它关系,就算是别人去,江总也会买的,是因为他未婚妻喜欢。”她特地把未婚妻三个字说的很重,她不希望同事们误会传出什么绯闻。
她说的合情合理,小陈似乎比较赞同林夕的说法,点了点头,并未在说话,两人一前一后打卡,刚到办公桌坐稳,崔总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拍了拍手掌集中大家的注意力。
“同志们,早上好,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江总已经帮助我们完成了最后一套业绩,为了犒劳大家,等全部事宜处理完毕,我请大家吃饭。”
“太好了。”
“谢谢,崔总。”
大家都跟着起哄,林夕只是默不作声的扯扯嘴角。
“林夕,这次你的功劳最大,等会儿你去江氏处理一下合同,这个月我会以个人名义给你私人奖金。”
去江氏?送合同?这些明明公司一向有专人负责,林夕很不明白,“崔总,为什么要我去?公司不是有专人负责合同吗?”
“啊。”崔总顾左右而言它,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辛苦一下,毕竟江总这样的大客户,要是能发展成老客户更好。”
“崔总,我”
“好了,就这么定了。”
崔总转身回了办公室,剩下林夕一脸惆怅,但是想想又觉得无所谓,毕竟见面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她总不可能躲他一辈子,她收拾好文件,拿上背包就出门了,可刚走到公司门口还没来得及打出租车,林夕包里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田奶奶,心中一惊。
与田奶奶的告别是注定的,在房子刚有人来谈拆迁赔偿时,田奶奶就说过,林夕什么时候签,她就什么时候签,开发商为了让田奶奶签署协议是无所不用其极,最后竟然将田奶奶失踪多年的儿子找了回来,隔天,就听到楼下的争吵声,一看竟是田奶奶的女儿和儿子吵了起来,林夕担心田奶奶心脏受不了,跑下楼说和,可还没开口,田奶奶一把拽住她。
“让他们吵吧!这个不孝子。”
那天的争吵并没持续很久,因为田奶奶的女儿无心恋战,只是她儿子咄咄逼人,可尽管如此还是惊动了警察,警察调解的时候,田奶奶不动声色的拿出一份遗嘱,义正严辞的宣布将全部遗产留给她的女儿,理由是儿子未尽赡养义务,她儿子一听不干了,火冒三丈的耍无赖,后来被警察带走了,之后的事情林夕也不知道了,只是田奶奶的儿子没再出现过。
田奶奶的女儿50多岁,很知性优雅的女人,岁月也似乎特别优待她,使她看上去不过40岁的样子,她一辈子未婚,开着一家自己的小公司,是典型的女强人,对林夕也很好,她很早之前就想把田奶奶接去同住,那里是大别墅,有专人伺候,林夕也很赞同,可当时田奶奶说她喜欢这里的邻里,执意不搬,后来拆迁,奶奶女儿想借机会把奶奶接去,可奶奶依旧不肯,就连林夕的劝说也不好用,后来林夕也明白了田奶奶的苦心,那有什么舍不得的邻里,不过是舍不得她罢了,一直到前不久整栋楼里就剩下她们两家,有一天夜里突然停电,田奶奶摔倒后导致心脏病发,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田奶奶身体越来越差,可出院的时候还是执意不肯去她女儿那里,最后林夕在病床前哭着求她,她才同意搬走!可她未曾想到,还没等到搬走的那一天,奶奶竟然会永远的离开她。
从很久之前林夕就明白,伤人的不是离别,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亡,那种永不可再见的绝望,让人无法接受,却又无能为力。
林夕跑到医院,急救室的门是开这的,田奶奶的女儿坐在旁边的等候椅上,见到林夕,擦了擦眼泪。
“妈妈,被推走了,本该让你看一眼的,但是实在太丑了”她哽咽的说不出话,声音都在颤抖“实在太丑了,不想给你留下阴影。”
尽管林夕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终究还是要接受。
两个人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低声抽泣,直到医生前来通知去取骨灰时,田奶奶的女儿才握住林夕的手,缓缓开口“她说不要葬礼,海葬,是她最后想要的。”
林夕坐在椅子上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哭肿的双眸高高肿起,林夕试图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她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嘴巴张了张却哽咽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夕没有陪田奶奶的女儿一同前去,因为田奶奶女儿说她想静一静,林夕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在起身时双腿仿佛失去了知觉,一下子摔在地上,还是路过的护士好心的将她扶起。
她慌张的说了声“谢谢。”便匆匆向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