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整天和一群流浪儿混迹在一起,换了别的家长,肯定是爆头一顿狠批!什么不知上进、不知所谓、不懂得保持自己身价,那都是很文雅很亲切的说法-----但到了苏轼这儿,总觉得这小子憋着什么坏,笑着一问,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启发。
“老爹,您想啊,不管什么年代,都有被丢弃或是家破人亡父母双亡的孩子流落在市井之中,如果大宋建一个或是两个或多个孤儿院,收留这些孩子,无疑也给这些孩子打上了一个人生烙印——孤儿!但,如果大宋能建一所或是多所学院,是不是就不一样了?而且,巢谷伯父文武双全,还什么都会,现在虽然六十有余,但身体硬朗,仍然喜欢到处溜达,老爹想见他的时候,总是见不到。可,如果我们也不依赖朝廷,就由我们苏家建一个这样的学院给巢谷伯父管理,会怎么样?还有,巢谷巢谷!这名字多好啊!巢,代表着一个能够栖身的家;谷,代表着能饱肚的粮食——巢谷学院,实至名归也!”
“好!”苏轼听了,猛地重重一拍大腿,“黑儿这想法着实太好了!老爹这就去找蔡京,弄一块荒地,最好范围大一点------”
“爹爹,黑儿觉得您应该让二哥出面交涉这件事情,当然,二哥也可以领着巢谷伯父与参寥叔叔一同前去,关键是在这之前,老爹得说服这俩人帮着管理学院,顺带讲课什么的。”苏重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苏轼的联想。
苏轼亦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践行者,按照他此时的激动情绪,肯定把这话说完,就会去找蔡京,聊买荒地的事情。现在被苏重这么一阻拦,稍稍冷静下来一想,觉得让苏迨出面更为合适:一来什么学院建设纯粹是苏家的一门事业,苏迨没有功名,转身成为这样的事业管理人,为大宋的发展与繁荣尽一份心力,也说得过去;二来苏迨成为打理苏家产业的人,心里多少有几分失落,但在他的名头上有了这学院,想必什么功名不功名的已经不会影响他的心情,也足以安安心心把这事业做下去。
至于说服巢谷与参寥帮着管理学院,苏轼觉得这点自信还是有。
等到苏轼笑着与巢谷、参寥说起这事时,他们已经置身在一家园林式设计的大院子里。这是曹家在这边买的院子,也是当初拓展火锅城时买下来,准备伺机拓展其它生意的。院子很大,也很漂亮。
当初,苏重苏迨说来杭州这边,曹时以为只会呆上二三天就会回去,可与苏过聊起时,说是有可能呆两三个月,他便有些不淡定了,便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过来,正好把准备拓展的生意拓展开来?把心事与苏过一说,苏过仅说了一句或许可行,他就屁颠颠地跑到杭州来了。第一时间就是把苏家带到杭州这边的人一起招进曹家园林里面居住。
性子温吞的苏迨突然发力,在他的肩头使劲拍了一掌:“有这么好的免费住处也不早说,害得我们这几天既花了钱,又住得不畅快!”
“对不起了!迨哥儿就原谅为兄这一回,倘若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为兄让你揍成猪头。”曹时微微笑着,不停地对着与苏家所有相关的人打躬作揖。
“下次,安能等下次!”苏重一点也不含糊,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他的拳头小,但力道似乎也不差,使得曹时护着脑袋直喊饶恕。苏重也就是在他身上练了十来招,便放过了他。倘若他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俩人的关系结构也像现在这样,很可能不只是把他打成猪头这么简单。
苏轼、巢谷、参寥在一边看着,也没谁想着过来拦住他,只是像看戏一般笑着观看。等苏重打完了,巢谷还一脸灿烂地询问:“怎么?这就揍够了?”
“没有,歇一会了再揍!”苏重狠狠地瞪了曹时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越来越不把师父当成一回事了。曹时麻利地腆着一张脸过来赔小心:“师父,您老人家这几天累了,等睡觉之前,徒弟给你做那什么足底按摩------”
“嗤!我们要聊正事了,如果不想听,就滚远点。”
与巢谷一同过来的两位堂哥苏让、苏谦(也就是苏洵的哥哥苏涣的孙子)都已经年过三十,上面的父母高堂均已亡故,临死之前把他们托付给苏轼,但请他能照顾一二。这几年,苏轼陆续给身在眉山的他们寄去了财物,并让他们倘若有时间来这边看看。巢谷出来时,他们便跟着出来了,原本在路途要分手的,但听说苏轼来了这边,便也跟着过来了。
苏轼问起时,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苏重后来听说后有些不相信,但他相不相信似乎也无关紧要。苏让、苏谦都是有家小的人,如今,家小还在眉山,与巢谷形式同样。
说起建学院的事情,苏轼首先征得了巢谷与参寥的认同并愿意帮着管理后,这才试着让两个侄子帮着打理学院,教书或做事,都可,如果过些日子把家小接来便更好,当然也包含巢谷的家小,这样子,大家都安心。苏让、苏谦当然举双手认同,听从自家叔叔的安排。
苏重觉得老爹这思维跑得太快了,这学院的地还没影呢!就说到了迁家小的问题。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暗自这么想,想必拿地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况要的是荒地!
苏迨一听,觉得这事确实可行,教书育人,本就是读书人的追求。有了这样的学院,他便可以完全打消追求那莫须有的功名的想法,心情一下子便畅快起来,似乎还有点儿热血沸腾的感觉。
最后说到学院的名字,巢谷私下琢磨了一会儿,感觉有些不对味:“子膽,既然是你们苏家掏钱办学,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
“元修兄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理由很简单——你这名字好啊!我们黑儿说了,巢,代表给这些流浪的孩子一个家;谷,代表让这些流浪的孩子饱肚的粮食。你说说看,还有比这更好的名字替代吗?”
“这-----”巢谷一听,似乎这理由让他无法反驳,一时语塞,但内心仍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巢谷伯父,您要这么想:您就是为这学院而生的,今后的人生,将不再四处游荡,致力于培养这些流浪儿,让这群原本有可能变成大宋祸害的孩子,变成对大宋有用的人。这是多大的功德啊!黑儿觉得,只有您这样什么都会的人才能完成,才能想到对这群孩子因材施教,各展其能,当他们回归社会时,便能大放异彩,为大宋的繁荣与发展贡献一份力量。还有参寥叔叔也是,可以教导这些性子散漫的孩子心存善念,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你们的组合是不是很完美?”
巢谷与参寥相互看了一眼,释然地笑了笑,巢谷更是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就凭黑儿这番话,我也不跟子膽矫情了!”
“哦,你还知道是自己矫情啊!”
哈哈哈------
“喂喂喂!还有我呢,我能干点什么?”曹时一时心急,见这里所有人似乎都有事,就他没有,也顾不得礼节问题了。
“你啊-----”苏重迈着八字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手,“掏点钱不就行了!放心,学院的大门外肯定会立一块功德牌-----某某某为这所学院捐献了多少钱,让世代学子都记得这些你,或是你们曹氏家族。”
苏重看似调侃的话,听在苏轼耳朵里,却多了一层意思:“哈哈---这主意好!看来本相回京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巢谷学院遍地开花,正如黑儿所说,因材施教,让大宋多一些实用性人才!”苏轼一时高兴得有些忘情,先前还担心钱财不够用,但只要鼓动有钱的商贾、官宦,这事儿办起来不就水到渠成了——这就是回京要烧的第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