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奇怪的地方……没有太阳而始终明亮，算是奇怪，但也不是很奇怪。九洲上虽然没有听说过长明之地，但有幽暗之地，一点光线都没有的那种地方，就是你带了什么火把或是月光石之类，也只能照到你身边顶多五步之内，步步危机，一不小心就会陨落，所以这种幽暗之地什么人都不敢进去。”
“步步危机？那就是有什么能在黑暗中生存的野兽啊不，妖兽？”
“应该是的。但因为没人能从幽暗之地活着出来，没人能出来说说里面到底是哪些妖兽。能夜视的妖兽不多。”
“或者正因为几乎没人能抓到夜视野兽，所以这类妖兽你们知道的不多。”
明镜一怔：他倒从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向来是师尊和前辈们教什么，他们就听什么，一切建筑在前人经验上，师尊们也不喜欢那种过分活跃的弟子，觉得难以控制。
“说回来，还有什么不妥？我没有去过什么试炼境，有什么不一样吗？”
“试炼境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世界，有的有四季变化，有的没有，但都有日夜。”
“主要试炼什么呢？”
“你们丽泽书院没有试炼境吗？”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就是有，我这样低阶的弟子也不会有机会进去。”
倒也是。明镜点点头，“是了。低阶弟子进试炼境太危险，至少要筑基以上才能去。有些是放养了稀罕妖兽，进去便是要锻炼对敌能力，毕竟九洲太平已久，没有什么大战，门派之间虽然有小摩擦，有死有伤，但没有灭门的。弟子们没有对敌能力，行走各地多不安全。”
丰娇娜思忖半响，“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平，只是局部动荡，又尚在控制中，所以你这样学习管理门派的大弟子不太清楚，但迟早会跟你们说的。”
明镜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要真正天下太平海清河晏，就根本不需要学习什么战斗技巧了，大家都打扮的美美的，谈谈恋爱带带孩子，岂不美哉。就是有妖兽的威胁，有几个高阶修士就足够了，几个大范围攻击术法撒下去，没有什么妖兽能抵挡。而且，人类的天性就是攻击、就是掠夺，太平盛世不存在的。”
明镜低头想了好一阵子，“师尊果然是从没跟我细说过这类事情。会去小阆苑境是因为我年纪渐长，再不进去，我就要升阶，进不去了。”
“那你算是被保护的很好的了。我听说，弟子们在外行走，更可能的威胁不是来自妖兽，而是来自其他修士。”
“确实是。有些修士十分残忍自私，杀人越货，根本不管你是哪家的弟子。每隔几年，都会有些恶人被追杀。”他自己在外行走也常遇到这种事情，不过大多数时候，别人一听他是蓬莱山精英弟子，多半还是要再三斟酌一下的。
“财帛动人心，尤其你们这些大仙门的弟子，身上好东西太多。”修仙世界跟凡人世界也没什么两样，一样有贪婪不满足的凶徒，巧取豪夺，坑蒙拐骗，样样不少。“所以试炼境应该教你们的，不仅仅是怎么杀妖兽，还要学怎么辨别人心。”
“便是这样了。”不太情愿的回答。
这小魔女也确实聪明，真正就除了经验太少，眼光、见识、思想这些不比他这个重点培养的未来掌门差在哪里。
于是便疑惑：她也是丽泽书院培养的未来山长吗？书院的掌权者不叫“掌门”，而称“山长”。
还有，她怎么进来的？虽然她说没有进过什么试炼境，但她的话不可全信。
“此地是什么试炼境吗？”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了，摇头，“不像。三山六门都有自己的试炼境，除了妖兽，还有灵草，几十年开放一次，除了让弟子们锻炼对敌能力，也要收集材料，妖兽是炼器材料，灵草自然就是炼丹材料。你看这个鬼地方，第一没有灵气，也就没有什么灵草能生长；第二又没有什么妖兽——湖里那条大鱼不是妖兽，是一种低阶灵兽，名叫‘金睛玉鳞鲤’。”
“金睛玉鳞鲤。”丰娇娜念了一遍，拍手笑道：“名字倒是不错，不过早迟我是要吃了它的。灵兽能吃吧？”
明镜无奈，“能吃。”听到“灵兽”不是想着收为己用而是吃掉，也真是奇葩。
除了询问这些常识性知识或是讨论“怎么出去”这个重要问题之外，丰娇娜又要他教她阵法。
别的技能好说，看着书瞎捣鼓，多多练习总能学会，比如术法，比如符箓，都不难。只是阵法入门就卡了她很久，还得从《阵法初解》开始学起。
两人仍是过一段时间就去勘探地图，一边走一边教学，如此过了两个月，地图测绘工作枯燥无味，倒是《阵法初解》已经教完。
这两个月来，小魔女倒没有再折磨、羞辱他，他也用心教她，并没有使坏乱教。每次回来，她都要去逗弄那条金睛玉鳞鲤。
明镜也想过，她当初说湖水有问题是不是吓唬他、骗他的，但金睛玉鳞鲤每次跃出湖面总会带起大片水花，小魔女总是非常小心，从不让自己沾到湖水，黑犬也从不下湖游泳，也从来不喝湖里的水。
既然此地没有灵气，两个人都要跟凡人一样吃东西、喝水、五谷轮回，食物还算好解决，浆果就行，还有吃不完的辟谷丹，小魔女每次都甩一大瓶辟谷丹给他；水就很难解决了——他还以为此地有什么水井之类，后来发现他想多了，她要用水，都是甩一个水凝术就行了，饮用的水和沐浴的水都是水凝术。
跟他讨论术法的时候，小魔女说的话他不太能听得懂。
她说：“天下术法大概都是一种能量转换的方法，虽然我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但你要使用水凝术，必须保证周围的环境有足够湿度，湿度越大，水凝术所产生的水就越多，所以你在沙漠里很可能就没法使用水凝术，或者你的施法范围要足够大，要把空气中的水分全都聚集过来才行。”
明镜怔怔，“什么叫‘能量转换’？”
“风雨雷电都是能量的显示方式，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这个好懂，他点头。
“比如九洲，某地强降雨，大雨倾盆，连绵不断，某处就有数月不下一滴雨的地区。天下的总能量是一定数量的，此处多，而彼处少。从修仙者的角度来看，天下资源就算作一个总能量，资源是有限的，包括灵石矿、有灵根的凡人的数量、妖兽数量等等都算，大仙门可以得到最多的资源、资质最好的弟子，小门派就只能捡捡大仙门不要的剩饭了。这也是一种‘能量守恒’。
“再从术法的角度来看，我使用了一个水凝术，周围空气中的水分聚集，我得到了一定数量的水，就算一次一桶吧，那么我再用一个水凝术，得到的水分可能就没有第一次水凝术得到的水分多，这个水分的多少，完全取决于周围环境中的湿度。像我们现在在湖边，我就几乎可以无限制的使用水凝术，因为空气湿度大，我抽取走的水分很快就能得到补充，虽然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得到的水会稍微少一点，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原理叫做‘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别的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别的物体，在转化或转移的过程中其总量不变。”
明镜点头，又摇头，“你这个说法我从没有听过，我大概能听懂，但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要是跟人斗法，尽量先出手。”
明镜颔首，“师尊是说过，与人斗法，一定要先出手，所谓‘先下手为强’，抢得先手，比较容易控制局面。”
“你有没有发现，跟人斗法，到了最后，术法的威力越来越小？”
“那不是跟真元有关吗？”
“错了，跟真元有关，但也跟能量有关，甚至能量的关系更重要。比如阵法，阵法的图形就好比电路板，指示能量的运动方向，灵石是动力，灵石内积蓄的动力使用完毕，就变成废灵石，但这些动力去了哪里了？去了地面，转换成灵草的生长动能，和地底下各种矿藏的生长动能。所以，如果要建造传送阵，应该在灵石矿的上方建造，这样灵石提供了传送阵的动能后，这些动能中的一部分就会转入地下的灵石矿，最大可能的获得转换率。”
“为什么只有一部分？”其实她说的话他还是大半都听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