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从云中慢慢移了出来,透过窗户纸照在两人身上。
“嗯,很好。这是酬劳!回去小心一点,可别被发现了。”站在窗口的人抛出一袋东西在她面前,随即走到门口,想要离开。
却被她叫住:“主子,夕小澄已将奴婢派去伺候公主了!只等公主嫁到……”
“啪”,未等她把话说完,清脆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她捂着左脸摔倒在地。
“你说什么?夕小澄派你去伺候公主?还是你自己想去伺候公主?”那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狠戾。敢破坏计划的奴婢一般都伺候不了主子,还企图妄想爬到高处。这野心昭然若揭。
她连忙爬起来磕头求饶:“主子,对不起对不起。夕小澄说是要派两个丫鬟去伺候公主,问我们有没有意愿想去,奴婢一时冲动就自荐了。”
那人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生怕自己气不过出手杀人。虽然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自作主张了,但好歹还有利用价值,是一颗养了多年的棋子,多年栽培,总有点感情可讲。杀了着实可惜。
“小梅,你要摆好自己的位置。公主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伺候的。宫中的侍女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你还没那个资格。若被公主知道你另有所图,小心你的脑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窃取有关丞相府一切的情报,而不在于伺候谁。你回去好好想想,别让我失望。”那人轻蔑地看了一眼小梅,从后门闪了出去。
小梅仍旧一动不动地把头磕在地上,不大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嘴唇咬得死紧。同样是奴婢,她怎么就不能伺候公主了?哼……
宫围深深,侍卫们轮班巡逻。一个穿宫女衣服的女子行色匆匆,直至走进一处宫殿,才缓下脚步。周围的宫女遇见她,都行了个礼又各自忙活着。
她在主厅门前停下,问门口的站岗的宫女:“公主呢?”
宫女屈膝作礼,答道:“在里面。”随后打开门,道,“姑姑请进!”
被唤作姑姑的女子立即进了屋,见公主还在厅堂上座看书,连忙行礼:“启禀公主,奴婢回来了!这是小梅那丫头得来的消息,请过目!”
低身,上前呈上书信。
长文接过书信,道:“嗯,辛苦姑姑了!”打开书信,看下去的每一行每一字,都是极度刺眼。呵,她竟然没发现那个丑女人居然就是夕小澄。
难怪他会如此护着她,原来她一直是那个他心尖尖上的她。
可笑!夕小澄的美已经成了过去,为何禹承执迷不悟,非要将一个丑到极点、身残到不能服侍他的女人当作宝贝。她伤得极重,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直接死去,非要拖累别人。
书信被狠狠地捏成团,褶皱越深,代表主人此刻的心情越糟糕。
夕小澄必须得死。她若不死,必是阻碍。
“姑姑!”长文叫唤姑姑上前,附耳道,“去吩咐小梅……”
“咚咚咚”,敲门声起。
“进来!”夕小澄吃着水果,看着书。当然水果是红杏喂的,书是红杏给她拿着的。
门被打开,进来后,夕小澄瞧了他一眼,对红杏道:“红杏,你先下去吧!”
红杏应声离开,并关好门。
“怎么样,右隼?”她嚼着水果从容问道。
“回夫人,小梅有接头人,是细作。幕后黑手约莫是长文公主。”寥寥几字道破玄机,右隼接着说道,“夫人,需要抓起来吗?”
此时抓小梅,容易打草惊蛇,没必要。夕小澄又道:“具体对话内容,你给我讲讲。”
右隼大致描绘并复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夕小澄沉思片刻,问道:“你确定你跟踪时没被她们发现而给你假消息。”来故意带偏她的思考方向。
“夫人放心,我从不自夸,但公子选中我,也有他的道理。”右隼冷静回答,并不恼怒夕小澄对他的能力质疑。
嗯,右隼的能力有目共睹。那看来真的是长文公主。明明已经怀疑是她做的,等真的确认答案后,心里却没由来的失落。或许闺蜜间的友谊在爱上同一个男人后就变成了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夜已深,灯芯渐短,灯油渐稀,他却未归。
空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废人。夕小澄睡不着。想辗转反侧以表达自己内心烦躁,却硬挺挺地动不了。身体动弹不得,肢体语言都不能表达,太痛苦了。
她很气愤,等得辛苦,所以气愤,迟迟不归,所以气愤。正当要在沉默中灭亡之时,门开了。丫鬟们已经休息去了,右隼守在房门,不会无故进来,也不会放不相干之人进来,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夕小澄转着脑袋往外看。
“你回来了。”
“你还没睡?”
两人异口同声道,相视一笑。他的疲惫,她的浮躁,在见到对方后里变得异常渺小。
刘禹承边脱衣服边朝夕小澄走去:“嗯,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被皇帝翻牌了,夜宿帝寝。正在想皇帝会给你个什么封号和头衔?”她撅着嘴煞有介事地说着。
刘禹承笑开了嘴角,认真想了想,道:“嗯,我觉得我会被册封为皇后,有颜有才有后台。做个皇后稳稳的。”
还皇后呢,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吗,有绝世容颜,有仙法护体,还有个庞大的神仙体系后台?
“你跟皇上耳鬓厮磨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悄悄话?”不跟他瞎扯,夕小澄直奔主题。
知道是悄悄话还问?刘禹承跨过她,爬进床内侧躺下,盖好被子,调整姿势抱着她后,才缓缓道来:“三天后是大吉日,皇帝命我娶长文为妻,我已有妻室,长文贵为公主,又不能做小,就让你俩平起平坐。”
平起平坐?嗯,这皇帝还算有点良知,她还以为皇帝会动用权利,勒令刘禹承踹了她这个下堂妻,直接将公主捧上丞相夫人的宝座。还好还好,还能平起平坐,至少见面了不用扭腰屈膝行礼。她最讨厌这种划分等级的繁文缛节了。
见她无声响,他低头看她,道:“怎么不说话了?”以前每次提这事,他们两人总是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要么就是黯然伤神,无语凝噎。不过他还宁可吵架,这样还能知晓对方的真实想法。
“在想皇帝为什么不是断袖。他要是断袖,还喜欢上你了,那他就不会把长文硬塞给你了。”吃醋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看刘禹承左拥右抱。
“咚”,脑袋被刘禹承敲了一记栗子,她痛呼一声,但没手可以揉,眼泪在眼眶附近寻找出口。
“知道痛不?还乱说话不?”什么都能往断袖上扯,他微怒道,“你以为他断袖,你就安全了?依我看,他若断袖还喜欢上了我,那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谁会留着情敌过夜,这给不自己找难受吗?
她咬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含混不清地出声道:“知道了。”
“你快睡吧,我陪着你。”刘禹承见她那副可爱的表情,心里柔软了不少。
夕小澄嘴里应着好,心里却道:“哼!明天肯定要为准备婚礼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吧,所以现在要早点睡!”
夕小澄以为这三天他会顾不上她,没想到他除了上早朝和被皇帝传召之外,就是寸步不离地呆在她身边,亲力亲为地照顾她。他的一反常态倒让她有点不习惯了。
终于在第三天,一个温柔而恬静的午后,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唉,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你怎么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喝下午茶,不是应该忙着去布置一下婚房什么的吗?”她躺在床上,只能靠耳朵感知,可外面也太安静了点。都要大婚了,怎么滴也得挂个大红灯笼照照喜吧。
刘禹承不答,反而朝她笑了笑,依旧泯茶吃糕点,惬意地很。
夕小澄也懒得再问,搞得她着急得想让自己的夫君尽快迎娶他人一样。
躺在床上有些日子了,情况倒是好转了许多,也多亏秦医的药,效果显著。脸上的伤痕渐渐转淡,变成了一缕缕粉红色条痕了;身上的两道长刀疤也差不多愈合了,再过几天就可以自如翻身;碎骨裂骨断骨之处,比较麻烦,没个一年半载得还真好不了。
这样的日子特难熬,难为自己更难为别人,做什么都不方便。
正是午后静谧美好时,可惜有人总要搞破坏。
“混帐,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本公主的路。等本公主过了门,有你好看的!”
“公主,请不要为难属下。公子不让任何人打扰,您就不能进。”
“本公主是未来的当家主母,爱去哪去哪!”
“属下的主子永远只有一个,恕难从命!”
……
外面的吵闹声迭起,女的凶神恶煞,男的进退有度。
听得夕小澄啧啧称奇:“大禹,你家右隼可真是有够衷心的!”这忠肝义胆,日月可鉴啊!
左鹰和右隼兄弟俩,是在刘禹承入朝为官时,出差去某个破地方,不小心救下了当时处于危难之际的他们,他俩就一根死脑筋到底,以命相报。也亏得他俩是男的,不然必定要以身相许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应允了多了开销的两个人头的入住!
“什么你家,明明是我们家!”刘禹承一本正经地纠正她的错误。
“你没听他说,他的主子永远只有一个。这不是只认你,所以当然是你家啊!”夕小澄撇撇嘴,给他划重点道。这可是他俩一起亲耳听到的,赖都赖不掉。
刘禹承摇摇头,无奈道:“他听我的,我听你的。”这还不明白的话,他也没办法了。
“哼!”她当然听得懂啊,这还差不多,不过,“明日你们大婚,公主怎么这时候上门来相见?哪有这么猴急的?”
刘禹承耸耸肩,表示不知情,道,“我先去处理一下。”
他起身往外走去。见到公主一行人后,才施礼道:“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右隼还不先领公主去大堂等候!”
一行人被迫移驾到大堂。长文公主盯着里面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右隼和刘禹承去去大堂。
刘禹承尽主人之礼招待公主。
公主沉不住气,逼近刘禹承,上前问道:“禹承,我堂堂一国公主,为什么不能和她平起平坐?皇上已经告诉我了,你跟他说,要么不娶,要么就是妾侍。你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让我在难堪,让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