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你快看,我舞的好不好看……”不顾其他,花洛芊已经在院中跳起舞来。
院中心有一株红梅树,花洛芊绕着这颗树翩翩起舞,红色的衣袖打在树枝上,震得树上的积雪和花瓣徐徐落下,纯洁的白色中交织着血一样的鲜红色,两者缠绕不休,落在她的肩头,而后又从她的肩上滑下。
看着这身姿,蓉姨不忍去打扰,同时也脸上有着说不清的表情,似担忧,又似欣喜。
看了许久,她才开口道,“行了,赶紧进屋歇着,晚上风大,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啦,让我再玩一会儿嘛……”
“不行,老爷吩咐了,再说你是应该好好休息了,还不嫌今天折腾吗?”
……
“好吧……”花洛芊拗不过她,只好作罢,乖乖走向屋内。
屋内的摆设与其他屋子一般无二,皆是一些奇珍异宝,唯一不同的是,便是挂着的纱帘是红色的,桌上窗前摆着几盆红梅罢了。
“快坐下,把你这身衣服赶紧换了……’刚进屋,蓉姨又开始唠叨了,花洛芊翻着白眼,无奈道,“知道啦!”
将一身衣服换下,就在蓉姨帮花洛芊解开头发,准备沐浴时,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奶娘?”花洛芊疑惑道。
……
…
一阵沉默后,蓉姨心翼翼的问,“芊芊,你的凤头钗呢?”
“凤头钗?在头上戴着啊……”说罢,花洛芊看向镜子,只是这一看,她怔住了,头上除了几串珠子,哪有什么凤头钗……
“我的凤头钗呢?”花洛芊一下子慌了起来,乱抓自己的头发。
她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花洛芊你别急,你好好回忆一下你的钗子掉哪了……”奶娘一下子抓住花洛芊的手,安慰道。
“掉哪了……掉哪了……”花洛芊仔细回忆着,这东西可事关圣恩,万万不能丢的。
“不急……”继续安慰。
花洛芊这会儿哪能听进去她的话,整个人在屋内上蹿下跳,“怎么办,怎么办,这个钗子是万万不能丢的……”纵是她这皮的性子,这会儿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在雪国,凤头钗是不能摘得,若是摘了,便会被视为违天命,这乃是大罪,重则诛九族,轻则举族流放关外。
“芊芊,你别慌……”蓉姨一把抱住她。这个拥抱就像一颗定心丸,怀中的花洛芊渐渐安静下来。
……
…
将头埋在蓉姨的怀里,花洛芊轻声抽泣着,过了许久,她抬起头,“奶娘,我是不是害了大家……害了所有人……”
“芊芊乖,没事的……”蓉姨看着她那双发红的兔子眼,轻拍着她的背。
“都怪我……都怪我……”
……
…
“没事的芊芊,你先安静下来,然后仔细想想你今天都干了什么,总有办法解决的。”
“恩。”花洛芊点了点头。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在那洞中用头上的钗子割断了绳子,是不是掉在洞中了……?
“奶娘,我想回去那个洞里找找……”花洛芊从蓉姨的怀里出来,“或许我是掉在那洞里了。”
蓉姨脸色沉重,现在天已经黑了,且不说光线不好,绑她那人这会儿估计已经回去了,就算那个钗子真的掉在洞里,会不会被他发现?
“奶娘,你就让我去找找……”花洛芊抱着蓉姨的胳膊,眼泪跟水一样往出冒,“若是找不到,岂不是全府上下都要跟着我遭殃。”
“不行!!!”蓉姨的回答斩钉截铁,“现在还不确定那人走没走,况且已经天黑,再回到那里很危险的。”
“可是……”
“不行就是不行!这事告诉老爷吧,让他想办法……”
“爹爹知道一定会很生气,他以后肯定不让我出门了!!!”一听到要告诉花云霆,花洛芊一下急了。
“芊芊,你听我说,”蓉姨抓住她的双手,“平时可以由着你的性子,但你也说了,这事情不是事,你不能拿全府上下几百条人命做开玩笑……”
……
…
“那好吧……”花洛芊一脸委屈,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做的,祸是她闯的,她不能再跟着添乱了。
让花洛芊在屋里等着,蓉姨独自去找凌傲天。
等待总是难熬的,花洛芊一个人呆在屋内,一会儿坐在床头,一会儿又换到凳子上,最后实在是着急的紧,打开门在院里急的转圈,就是不敢走出院的门。
转眼间,东方的天边已经渐渐泛白,可是奶娘还是没有回来,爹爹也没有派人来找她,这让她心里更加的不安。
天渐渐地亮了,终于,太阳跳出东边天空的云层,出现在天际线顶端,一束耀眼的阳光照射在院的那棵红梅树上,以及她的脸上。
慢慢的睁开眼,光线多少有些刺眼,花洛芊揉了揉眼睛,苦笑一声,自己这会儿竟然还能睡着,她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
她的双眼红肿,头发也凌乱不堪,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
奶娘还没有回来……这让她更加不安,慢慢的向外走去。
她不能再等了,一夜未果,她必须去找爹爹,只是刚打开院中的门,便和爹爹装了个正着。
“爹爹……”花洛芊瘪着嘴,格外委屈……
只见花云霆皱着眉,后面跟着蓉姨,蓉姨沉重着脸对她轻轻摇头。
花洛芊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奶娘这般反应,那钗子定是找不着了……
花云霆将下人们喝退,未正眼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屋内,身后的蓉姨来在花洛芊的面前,将她扶着跟在后面。
进了屋,爹爹脸色阴沉,就算是平日里再惯着自己,此刻也被气得够呛。
“跪下!!!”
花云霆的一声吼,吓得花洛芊打了个哆嗦,差点重心不稳,幸亏奶娘将她抱住。
“我让你跪下!!!”花云霆当做没看见,依旧大喊。
……
…
第一次看到爹爹这般凶,花洛芊的眼角含着泪花,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蓉姨看了看她,最终摇了摇头,不再抱着她。
她心里明白,她已经渐渐长大了,若还是像以前那般惯着她,依她这性子,迟早要出事的。
花洛芊知道这次自己闯了大祸,奶娘也不帮她了,只好乖乖跪下,唯一的倔强,便是那强忍在眼眶的泪珠。
……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空气中安静的可怕,能听到她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抽噎和三个人的呼吸声。
…
花洛芊身子挺得板直跪在地上,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孩子气,紧咬着唇,就那么倔强的盯着花云霆。
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和她对视许久,花云霆终于认输了,这可是自己平日里最宠的女儿啊,自己到底还是在她面前认了输。
花云霆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过去背对着他。
有时候,无声的伤心失望比有声的责备更来得让人难过,看着他的背影,花洛芊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还是在外面威风凛凛的雪国战神吗?他的背影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那略微有些驼的背,到底背负了多少……
虽只有十四岁,但这种年龄,放在平常百姓家,大都成了家,只是因为身份特殊以及被保护的太好,花洛芊从未想过爹爹花府风光的背后,到底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就像是突然长大,花洛芊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此时,蓉姨悄悄出了门,将门闭上。
花洛芊慢慢站起来,来到花云霆的身后,想要伸出手去抱他,但是伸出手的后停在半空,往后缩了一下……
最终,这双手还是忍不住将花云霆从后面抱住。
“爹爹……”花洛芊趴在花云霆的后背,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
这一声爹爹有些委屈,有着对花云霆的心疼,然而更多的是,代表着她已经长大了,从那个调皮任性的女孩渐渐变得成熟。
花云霆的身子突然僵硬,他能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湿润,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抑制不住的颤抖,过了许久,他慢慢转过身,将花洛芊抱在怀里。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大吼,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芊芊,你在怪爹爹吗?”花云霆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没有没有……”花洛芊的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芊芊没有怪爹爹,芊芊知道,这次是芊芊闯的祸……”
“唉……”花云霆叹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天花板,“爹爹不是故意想要凶你,以前你再瞎闹爹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罢了,只是这次的事情,事关全府上下的性命,若是这钗子找不着,不知有多少人无辜丧命……”
“爹爹……”
花洛芊听到这话,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爹爹,芊芊知错了,爹爹怎么惩罚芊芊都行,与其他人无关。”
花洛芊看着地上的女儿,他的内心多少有些欣慰,不管如何,她的这份善良却是极为珍贵。
“芊芊你起来……”花云霆想要她将扶起来。
“我……不起……”花洛芊用手擦去眼泪,依旧跪在地上,哭得像个泪人儿,声音也断断续续,“爹爹,你把我……送到皇宫……,我去求……皇上开恩……怎么说我也是……他未来的妃子,说不定……他会……。”
“不可!!!”还未等花洛芊说完,花云霆便断然拒绝。
“可是爹爹,府里上下……好几百条的性命……不能因为我而没有……,你把我……交出去吧……”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花云霆的语气不容置疑,明显夹着一丝怒气。
“爹爹……”
……
…
看着地上哭的一塌糊涂的花洛芊,花云霆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平静,然后蹲了下来,将她的头揽到自己的肩上,轻声说,“你是我的女儿,爹爹怎么可能把你交出去,不用怕,爹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
……
…
一番话让花洛芊哭的更甚,她将头埋在花云霆的肩头,哭声回旋在房梁之上……
花云霆将花洛芊紧紧的抱在怀里,其实,再来这里之前,他便已经做了好决定,或许,现在只有那个办法能救所有人了吧……
虽然只是一时,但能拖得一时便是一时,当今皇上手段残忍冷酷,比之先皇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