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夜南抬眸看着宇文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所以你就当做没发生过一样?还是觉得反正是你占便宜,算了就算了?”
“南儿,我没这么说。”宇文炀有些委屈,垂下头,“明明是我吃亏……”
话题就这么被宇文炀带歪了,从宇文炀有意隐瞒,变成了谁吃亏的问题?
红夜南气笑,转头朝着门外走去。宇文炀眼中不过一瞬间的恍惚,便要伸手拽住红夜南,这一下抓实了,把人拥入怀中。
一瞬间的惶惶不安并没有消失,宇文炀没法对红夜南说,他也不容易。
一路走来,他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帝心难测,他很清楚一点,皇帝看中的储君人选人选,谁都可能,却独独不可能是他。可这个位置,他有意居之。
宇文菱变成这样,其实,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
在红夜南未出现之前,他明明清楚宇文菱的心思,却从未明确拒绝过,而是一直意味不明的利用着宇文菱。
宇文菱融入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派的几个皇子中,父皇又对这个即要和亲的公主有所愧意,宇文菱和亲之事不会有变化,也就表示他利用宇文菱,连后顾之忧都不会有。
这是一枚极其重要,也极其有用的棋子,所付出的,只要他不断了宇文菱的心思就好。
可红夜南出现之后,他决然断了宇文菱的念头。
之后发生的事情,宇文菱的反转,他早有预料,而且一桩桩一件件都接下来了。
宇文炀没有怪红夜南的意思,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选择,而且他从未后悔……他只是不想红夜南知道这些事情。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可红夜南却明白了,这也是她压在心底最沉的一件事情!
“你想要那个位置?”红夜南反握住宇文炀的手臂,缓缓用力,摆脱了他的怀抱,仰起头看他。
宇文炀低头看着红夜南眼中的复杂,轻轻点头,“是。”
红夜南好似倏然失去了力气,眼睫低垂下去,心下一片混乱。
一开始她只是不确定,毕竟宇文炀表露在面上的,都是只要做个闲散王爷的样子。最初吸引她的,便是宇文炀的跋扈张扬。
可越靠近他,红夜南就越看清了宇文炀这个人,那些流于表面的,全都是他的伪装!
他每一句好似不过大脑说出来的话,其实在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遍了吧?
从看着宇文炀和沈竹风对饮开始,还有之后三皇子闯入府,她和宇文炀面圣。红夜南看清了宇文炀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那个时候,却从未想过他有一争之心。就像她重生一回,她有想保护娘,防备红夜月和张姨娘,却从未想过自己要成为什么皇子妃。
她想着的,是如何保全宇文炀的性命,然而他在做什么?找死?
“不行!”红夜南忽然开口。
宇文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好似有些魔怔的红夜南,指尖抚过她的手腕,轻轻道,“什么不行?”
“皇位,不行,你……”红夜南的指节落在宇文炀的手臂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我知道你上辈子就没能走到皇位,甚至在一开始就被人诬陷获罪,被毒死了?
宇文炀低垂下了眼睫,而后又抬眼看着她:“你是说,我不适合做皇帝?”
红夜南顿了一下,却是坚定的点了头。
“那谁行?六皇子?宇文勋?”宇文炀好似一瞬间僵硬,一拳落在红夜南颈侧,狠狠砸在她身后的墙上,也把她推抵在了门边。
红夜南看着宇文炀一瞬间沉下的面色,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要踏出门外,却被宇文炀一把拽了进来,而后挥手,“嘭”地砸上了门。
司漱玉一直都没有走远,宇文炀和红夜南说话他听不见,宇文炀忽然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想听不见却是难了。
“宇文炀?”看着紧闭的房门,司漱玉敲了敲门。
“滚!”宇文炀头一次,对司漱玉说了重话,而且听着门外司漱玉的说话声和敲门声,冷冷的补充,“暗卫,把司漱玉带出去,你们也滚。”
红夜南听着司漱玉的声音远了,好似是被人拖出了院子外,视线落在面前的宇文炀身上,努力的定神,“我们谈谈。”
“谈。”
宇文炀说出一个字,语气平平,红夜南听出他话中的几许暴怒嘲讽,一咽,心下有些难受,然而话音却是缓缓落下,“并非六皇子……应该说不独独是六皇子。大皇子是皇长子,宽厚仁德,如今又被立为太子,虽非皇后亲生,却也是皇后抚养长大,皇后对他并无不满。三皇子行事狠厉,却也手握实权,七皇子谋反一事,皇上交给了同为皇子的三皇子处置。六皇子为德妃所出,皇上宠德妃,宠了三十年,六皇子又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红夜南话音一转,说到宇文炀,“八皇子,生母淑妃四岁病故,那个时候,朝中形势就已经如现在一样了。皇上若是有心,便不会惯你十几岁便在外面落下了跋扈张扬的名声,几个皇子皆有皇子太傅,四五岁开始读书念字,而八皇子的启蒙,是在八岁开始的,读书,却是十多岁。反倒是如今,八皇子你表现出对习武上心,皇上便给你找了最好的教习。”
因为红夜南的话,宇文炀脸上的怒意,一点一点的散去。
的确,红夜南说出的话,没有半句虚言,甚至……他从未和红夜南说起过自己母妃和自己幼时的事情,红夜南也知道了。
“那你觉得,六皇子最后会登基为帝?”宇文炀目光沉沉的望着红夜南。
在宇文炀的目光之中,红夜南张了张口,思绪一转,却是说出了一个意料之外,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名字,“五皇子……宇文贤。”
这句话落下,红夜南脑海之中,前世知道的事情一点一点归拢,“五皇子生母地位低微,是个才人的时候生下他,而后就被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