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给父皇出的主意,让梁月白假死,换个身份入后宫的吧。”宇文炀看着宇文菱搭在他手上的一双皙白柔夷,视线移至她面上。
“我……”
对上宇文菱那双眸光微晃的眼睛,宇文炀不以为意的一笑:“你以为瞒得住我?”
“八皇兄。”宇文菱有些怕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口辩驳,“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安分,一个村妇贱民!她,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欢八皇兄,不过是爱慕权势。她如今被立为良嫔,正得意着呢,不见一点儿不情愿和伤心!”
宇文炀收了面上的假意和一切表情:“她非真心喜欢我,而是爱慕权势,你呢?”
“八皇兄!”宇文菱泫然欲泣,哑着声音控诉,“你怎可疑我对你的心意!”
“梁月白于我有用。”宇文炀垂下眼睫,静静望着宇文菱,一字一句清晰,“我如今内力尽失,中毒以至这双腿也要废了。如今在玉明殿关着,在外人看来是责罚,却是短时间的保护。可这事到底是瞒不住的,再过几日,我就要出去了,到时其他皇子免不了要对我下手。”
“梁月白是梁国公主,倒是若是出事,她亮出身份可暂护得我。你却把她从我身边推到了皇帝的后宫之中,你在做什么?”
宇文菱愣住,低头掀了宇文炀腿上盖着的薄毯,手止不住的颤了起来,语句带颤,“我不知道……八皇兄,我不知道你要娶那个女人是因为……你又不肯见我……”
“我前几日因为中毒的缘故,神志一直都不清醒,怎么见你?”宇文炀看着宇文菱,语气之中并无责备,只是叹了一口气,“你总是坏事。”
宇文菱仰起头,看着宇文炀平静的目光,唔咽了一下,眼中的泪水大滴滚落,哽咽道:“八,皇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我护得住你!”
似是注意到自己如今的样子太过狼狈,宇文菱抬手掩住了双目,泪水却抑制不住的从指隙之中漏出。看着宇文菱的样子,宇文炀也有一瞬的微怔,却是缓缓地抬手落在宇文菱肩上,“菱儿,你早该清楚,你我不可能。”
“我要的不多……”宇文菱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宇文炀,语气有些执拗的绝望,“我没动过要嫁你的心思,我就想要八皇兄陪着我,就和以前一样……住在一起,每日都可以见着。我从假意和皇兄决裂,走到太子和三皇子身边的时候就后悔了!我后悔了!”
宇文炀没有说话,她便自顾自的说:“为什么会有红夜南?我早做好了八皇兄会娶妻的准备,可和我想的不一样,八皇兄你对红夜南分明是上心了,就和我对皇兄一般的心思……我那个时候就想,谁都行,只要不是红夜南,皇兄娶谁都行,可是……不行!”
宇文菱抬起头来看着宇文炀,眼中带着近乎扭曲的嫉恨,扭曲了那张单纯稚嫩的脸。
她一双手死死揪着宇文炀的衣裳下摆,咬牙切齿:“皇兄分明和红夜南和离了,又带回了一个女人,可是不行!我明白了,只要那个人不是我,我便永远咽不下去这口气!”
“那你还想如何呢?”宇文炀如是问她。
要他一生不娶妻?行,可她却不能一辈子不嫁人。
皇上如今对宇文菱还有几分上心,是因为她是皇上认定的和亲公主,她于皇上还有这么一个用处罢了。
若是宇文菱不去,皇上自然不会逼她,却会淡了这份恩宠。再之后,宇文炀被封王发配封地,宇文菱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宇文炀知道,宇文菱不蠢,她能想得到,也应该早就想好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八皇兄,你想文菱嫁到南楚去?”沉寂了一会儿,宇文菱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压了下去,带着祈求的看着宇文炀问出这句话。
她想从宇文炀口中听到“不是”两个字。
只要他留她,再痛再苦,就算日后不做这公主了,她都会留在他身边!
“是。”宇文炀一字落下,带着些许怜悯,却坚定不移。
“好。”宇文菱松开了手,答了一个字。
起身后退了几步,最后看了宇文炀一眼,她转身就往殿外跑。
背后,宇文炀皱了皱眉头,略带疲惫的合了眼。
暗一一直隐在暗处,瞧了阴影中的宇文炀一眼,开口道:“主子。”
“你也觉得我对宇文菱太狠?”宇文炀轻笑了一声。
暗一一直跟在他身边,知晓很多事情。
宇文菱幼时就跟在他身边,两个都是没娘的孩子,隐隐之中就越发的接近。他或许在很早就有察觉宇文菱的心思,却没有点破,而是把她推远到了太子和三皇子身边。宇文菱极力得了皇帝的宠,与太子和三皇子交好,暗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给他传消息。
他也觉得自己无心无肺,红夜南嫁他为妻,他却给了她一纸和离。宇文菱慕他,一心为他着想,甚至不吵不闹努力不给他添乱,最后却得个和亲他国的下场。
若是当初宇文菱不跟着他,安安分分的做个不出头的公主,或许也就是在适嫁之龄,找个合适的驸马便嫁了。
宇文炀抬手触及眉心轻轻按压,倏地笑了一声,表情却冷了下来,“如今这宫里是越来越乱了,三皇子和四皇子是个开端,这事却不会那么轻易结束。你让人盯着一点,我倒是要看看,这背后出手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有父皇认定的储君……差不多,也到了该出来的时候了。”
暗一应了一声,看着自家主子面上的神色,眼底却是闪过一丝什么,一掠而过,极快的低下头去。
宇文炀中毒,内力尽失,这双腿不能再站起来的事情,在这宫里,根本就隐瞒不住。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宇文炀已经无法争夺皇位,最后肯定是落得个封王离京的下场,甚至差一点连他都这么以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