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句话,宇文慈的唇角勾起,“若只是如此便也就罢了,只不过,萧将军想保住萧夫人,皇上便命他为监斩。”这句话说出口,红夜南微微张着口,有些吃惊恍惚,“所以……萧夫人才会这样……”
“是,所以萧夫人和萧将军不合,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只不过是跨不过那道坎,毕竟,就算不是萧将军的错,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人头落地,让人拦着她的还是自己的夫君,萧夫人没有疯就不错了。”
“行刑的时候萧夫人也在?”红夜南面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表达,应该是惊骇。
“对,本来萧将军是把萧夫人关在了府中不让她去的,只不过萧夫人最后还是看到了那一幕,之后和萧将军就一直是貌合神离的样子。”宇文慈拢着袖子,冷风之中,她眯起眼眸看了看萧将军,“死在当今圣上继位之时的无辜大臣何其多,可他们不知道,当今圣上如今醉生梦死,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等得到一份补偿道歉和心安了。”
宇文慈这句话淡淡,却是有一份感慨在其中,红夜南的手微微一颤,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广慈长公主敢说这样的话,说当今圣上,醉生梦死,毫无愧疚。
错了么?或许在那个时候,皇上的这个选择是最好的,他做的也是最好,最干净的,每杀一个人,都会找到合适的借口。
就比如萧夫人,当今圣上替她全家准备的借口便是贪赃枉法,的的确确,后者也做过了,所以算不得冤。
可当朝为官,而且还是能走到入宫入朝这一步的人,又有多少能说自己手上一点儿坏事都没有沾染呢?
就算自己没有沾染,也保不准自己的儿子孙辈没有沾染,萧夫人家,便是她父亲的一个兄长做出的事,却让她全家都被斩首。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最后一丝光线收敛的时候,听弦从旁人手里接了一只灯笼过来,而后看了看红夜南,淡淡开口,“入夜了,哪位张姨娘那边,还在生。”
萧夫人这边明明没有生产的意思,自然也不会有孩子,时间拖的越久,红夜南心下的叹息便越重。这件事情,差不多也该被戳破了……
红夜南准备回红府去,方才还说着要看热闹的宇文慈却是摆了摆手,点到即止,“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就回宫去了,今日的热闹,当真是一点儿也没有意思了。”
宇文慈到底不是丞相府的人,也没有兴趣看丞相大发雷霆责一个妾。
红夜南看了宇文慈一会儿,却是忽然轻声道了一声谢。
宇文慈听着,唇角扯了扯,却是没有做出什么更多的情绪来,只认真的看了看红夜南,过了一会儿,对着自己身边的听弦招了招手,“听弦,走了。”
红夜南和宇文慈一同跨出门外,分别上了马车。飞燕还在门外等着红夜南,看着她出来,在她上马车的时候抬手拖了她一把,将她送上马车。
红夜南掀开帘子看了看宇文慈远去的马车,过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回丞相府。”
飞燕应了一声,驾着马车朝着丞相府回去。
一进门,红夜南就看着娘身边的大丫鬟在门外来来回回地走着,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一亮,二话不说的跨了过来,“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夫人都快急了,府里出了大事……”
“娘急什么。”是张姨娘出事,和柳夫人有有什么关系……
“张姨娘做的孽!老爷都被气昏过去了,现在还未醒呢。”听着这句话,红夜南皱了皱眉头,大跨步的朝着前面走去。
丫鬟给红夜南引路,一直走到柳夫人的屋子外面,一进门,红夜南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七八个大夫。
“南儿。”柳夫人在帘子后面唤了她一声。红夜南靠过去,却是不急着安抚柳夫人,而是走到床榻边,看着双眼紧闭皱着眉头的红丞相,抬手搭在了红丞相的手腕上。
“一时郁结在心,没缓过气来,昏过去了而已,等爹醒来的时候灌一碗药,别再刺激他,这口气缓过气就好了。”红夜南这么说,柳夫人张了张口,略微有几分意味。
她知道红夜南在学医,而且还是跟着神医鬼医为徒,可是她也并未见着红夜南如何跟着鬼医在学什么……可如今红夜南说出来的话,和屋子里那些大夫说出来的差不多,甚至还更详尽?
至少方才屋子里的这些大夫诊断出来的东西大同小异,却是为了开药的事情有些异议,有的大夫说要开安神的药,有的却说要灌一碗梳理气血的药……一时间竟是争辩不出什么结果来。
听着柳夫人的话,红夜南点了点头,却是开口:“飞燕,让各位大夫分别写了药方,付了诊金送各位大夫出府。”
见着红夜南是有主见的,柳夫人张了张口,却到底是把话都咽了下去,坐在床边,握着红丞相的手无言。
红夜南把收上来的那些药方都看了一遍,选出了一张递给飞燕,让她去抓药,自己却是在红夫人旁边坐了下来,看着自己娘亲有些疲乏无力的脸庞,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娘,府里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爹为什么会被气昏过去?”
听着红夜南的话,柳夫人张了张口,却是叹了一口气,“是……张姨娘。”
张姨娘要生了,红丞相自然是激动又高兴,不只是接生的,还请了一堆大夫在门外候着,就怕有什么意外。
只不过,屋子里的张姨娘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就这么安静了快两个时辰,张姨娘倒是开始喊了,血水也端出来了……
这倒是没什么不对的,只不过,张姨娘喊了半个时辰,声音就弱了,这个时候,柳夫人就觉着有些不对劲了。
她生过红夜南,自然知道生个孩子有多不容易,有多痛。
可张姨娘这喊的声音,却好似不是痛出来的,而就是扯着嗓子在喊,起初声音大,而后声音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