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夜南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在一个广阔无垠的地方,她有些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四周算不上一片黑暗,却也算不上是在光明之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却又不想停下,也不能停下,只能这么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红夜南看着面前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背影,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从胸腹翻涌上来,让红夜南的嗓子一阵难受。
她张了张口,想唤出一个名字,可无论她这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叫住他,却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人动了,抬起了脚步,往前走去。
红夜南急了,快步跑了几步,想要追上他,却是被甩在了那人身后。无法呼吸的感觉,可红夜南不想放弃,最后终于追上了那人,抓住了后者的手臂。红夜南拽着那人的手臂,仰头看上去,却见着一张带着黑白面具的脸,那面具无眼无鼻无口,只交杂着黑白色纹路,看起来诡异而恐怖!
“啊!”尖叫了一声,红夜南几乎是迅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仿佛是劫后余生一般的感觉。
“主子?”
红夜南听着门外飞燕的声音,竭力定了定神,开口,声音沙哑:“我没事。”
眯着眼,窗外的光都是阴阴沉沉的,好似是要下雨了,空气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飞燕应了一声退了下去,红夜南抱着锦被,只感觉自己背后的冷汗被未关紧的窗子吹进来的风吹干,粘腻在背后,有些难受的感觉。
喘了一口气,红夜南起身走到桌案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去。
茶水已经冷了,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一杯水对于红夜南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她握着杯子,开始回想那个梦,她看到的,到底是谁的背影?
像是宇文炀……却又不应该是他。他从未穿过那种素净……不,不应该说是素净,应该说简直就是丧服的衣服。
他更没有那种面具,那面具……
红夜南揉着眉心,想起了暗影楼里的那些侍者戴着的面具,好似和梦里的有几分相似……
都是自己的记忆胡乱捏造出来的,红夜南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总算是将这口气喘过来了。
临水照花听到动静叩了叩门,“小姐,你起了么?”
“嗯。”红夜南又咽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低低应了一声,就看着临水照花推门而入,看着她坐在桌子边,而且还没有换衣裳,临水皱了皱眉,连忙拢过一旁的外袍给红夜南换上。
照花拧了帕子给红夜南擦脸,一边道:“老爷要将张氏赶出府去呢……”
“赶出府?”红夜南楞了一下,而后移开了自己面前的帕子,皱了皱眉头,“赶到哪儿去?”
张氏已经没有娘家了,而且,红夜南最是清楚自己爹的性子,只要张氏哭求,只不过又是回到以前,红丞相冷张氏一段时间,而后又会想起张氏的好来,一块糕点或者是一碗汤又把人拉了回去。
这样的反反复复,红夜南已经看了很多了,她不相信红丞相会如何处置张氏。
“据说是送到城外的尼姑庵里去,押着张氏剃度修身养性……”临水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而后顿了顿,对着红夜南说,“这一次,我看老爷或许是认真的,要整治整治张氏了。”
“嗯。”红夜南抬眼看着镜子里的人,眉眼缱绻带着三分困意,比之前世的她,好似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沉稳。
过了一会儿,红夜南抬手把镜子盖了下来,对着临水略微意外的神情,语调平平,“走吧,出去看看,不是说今日就要把张氏送走了么。”
她倒要看看,今日这一次,父亲的决心会下到哪一步。
临出门前,红夜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看着乌云密布的天际,说了一句“走吧,去看看。”
绕过院子里的花藤,走近前厅的时候,红夜南看着了地上跪着的张姨娘,脚步略微迟涩了一下,却是在视线触及到红丞相身边的人的时候,脚步一顿,而后缓缓皱起了眉头。
“爹,娘此次不过是一时犯蠢,她的初心总是好的……”红夜月倚在红丞相身边,眼中亦是眼泪涟涟,原本一张娇嫩的脸瘦削了下去,几乎能看得到脸侧的颊骨轮廓,看着是吃了些苦头的。
红丞相看着自己的长女,好似忆起了什么,抬手触了触红夜月的脸,“你回来就好,别想太多了,回房去好好休息,你娘的事情,你别管。”
“爹!”红夜月略微有几分惊慌,尤其是目光看着红夜南进门,越发有几分控制不住的感觉,“你都说了她是我娘,我怎么可能不管她?而且她尚未酿成大祸,我娘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把她送到庙里去,怎么活啊!”
“她既生的出这种心思来,自然要去佛祖面前好好问问心!”红丞相一拍桌案,这件事情几乎是没有再说的可能。
而下方,有几个婆子上前按住了张姨娘,有一人手中拿着一把刀,竟是要在此给张姨娘剃度了。
“不!不要!”张姨娘好似回过神来了一般,拼命的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只能抬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上面的人,“我错了……我不过是一时生错了心思,我也后悔了,不要……”
“娘!”红夜月的脸色极为难看,冲过去,把几个婆子竭力从张姨娘身边拉开,一巴掌甩到了一个婆子的脸上,言辞狠厉,“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娘!”
张姨娘看着红夜月的样子,好似抓到了主心骨一般,死死抠着红夜月的袖子,一双眼睛胆颤的看着四周。
红夜南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想到,红夜月会那么维护张姨娘?
可她为什么看着,张姨娘方才是想抓住红夜月的手,红夜月几乎是迅速的把手收进了袖子里,只让红姨娘抓住了袖子。
看着下面的闹剧,红丞相皱了皱眉,却是抬手指向红夜月,对着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奴仆开口,“把大小姐拉开。”